汉文佛典中兔本生故事研究(3)

　　第四、兔烧身后的"仙人行动"

　　仙人的行动也有几个模式。①③里的兔子都没有死，而且仙人因为兔子的菩萨行，留在山中。其他兔子都是烧身而死，仙人们的反应也是多种多样。仙人吃掉兔子的只有⑦。乍看仙人违反了不杀生、戒肉食的教律。但是，⑦详细描写了仙人的思想斗争，这种思想斗争与④里面"智人集财欲以布施。受者怜愍要必受用"的思想一致。因为⑦仙人接受了兔子的舍身布施，得以完成修行，才使得兔子达到了施人予生命，施人予大法的目的与意义。其他故事中的仙人虽然都没有食取兔肉，但是他们的行为也相互差异。①③仙人因兔子的行动而感动，继续留在山中为兔子讲经说法；②仙人埋葬兔子并建塔供养；⑤仙人不忍心吃兔子，绝食而死；④⑥?仙人跟随兔子跳入火中而死。这些仙人与兔子共死的行为既不违反佛教戒律，又能推动了故事走向高潮。

　　3.2《大唐西域记》兔烧身故事的情节要素

　　⑩里面的帝释为了验证三兽的菩萨心，变成老翁索求食物。这个情节尽管在译文类话中看不到。但是它却常见于其他本生故事之中。例如《六度集经》卷第一（六）里面，第二帝释感知了国王慈悲贤德之后，因担心国王会夺自己的位子，于是多次变幻为老梵志、鹰等来欺骗国王。还如卷第一（二）里面的帝释变成鹰去试探国王萨波达的菩萨心。事实上⑩包含了"天神感应"、"验证菩萨心"、"帝释幻化"三种情节要素。

　　同时，兔烧身故事的主题包含"烧身"、"布施"两个方面。前面的例子都是关于"布施"的。"烧身"的故事如《贤愚经》卷第一昙摩钳王子的故事。它讲述了太子被帝释编制的谎话所骗，跳入火坑。于是"天地大动。虚空诸天。同时号哭。泪如盛雨……"该故事与①⑩的部分情节类似。由于①③（以及载录文⑧?）均属于"多兽型"这一少数派。而它们一直到唐以前都没有太大的变化，所以玄奘的"三兽+菩萨心验证+月兔"的故事令人稍感"突然"。《南传大藏经》中也有兔本生故事，但是它仍旧属于"四兽型"；同时帝释是通过座位发热而感知到兔子修行的诚心；还有兔子跳入火中之后火就灭了等情节细部与⑩《大唐西域记》存在明显差别，而更接近于①《六度集经》。

　　4从口承到书承：本生故事的传播与演变

　　汉文佛典中的各个译文所叙述的故事多有差异，其中①《六度集经》和③《旧杂譬喻经》的兔本生故事尽管在文字上存在一些差异，但二者应该源自同一部经书。而⑤《生经》还有②《撰集百缘经》、④《菩萨本缘经》以及?《菩萨本生鬘论》可能出自一部更原始的经书，这四个译文的内容、情节要素出现了明显的差异。笔者推断⑤可能是其他三个故事的早期版本。⑥《一切智光明仙人慈心因缘不食肉经》和⑦《杂宝藏经》相对于其他译文类故事而言，情节要素、叙事结构更为复杂，所以极可能是后期产生的故事。

　　综合译文类的兔烧身本生故事来看，它们可能是早期佛教时代就存在的本生故事。由于早期佛教的经律藏都是依靠口头传承的，而本生故事常被用于法会、唱导，因此说法者根据场合、对象的不同进行了改编。故而产生了这么多版本的兔烧身故事。当然，"口承"时代的改编，也不是随意使然，而是改编者运用各种情节要素和佛教教义的巧妙创造。

　　再说非译文的情况，通过兔烧身类话的载录文情况来看，可以发现汉文佛典在书承过程中因编纂者的个人理解和喜好，使得故事文本发生变异。有的变异属于误解、误读。例如?将⑥中的"兔王母子"误解为兔王以及母子三只兔子。有的却是编纂者的取舍。例如①所"狐化为人。得一囊麨"，而在③则变成了"得一囊饭糗"。"麨"和"糗"都可以是炒米或者炒面。不过③为"饭糗"，更像是米饭团之类。而在⑧?里面都为"饭糗"。食物名称的演变可能与编译者所在的地域饮食习惯有关联。

　　总之从口承和书承两个方面考察兔烧身本生故事的演变，对于研究民间口承文学以及故事学、主题学都有相当的参考价值。从文学史的角度来看，佛教文学对与中国以及亚洲各国文学都有影响，因此它之于比较文学研究的价值也自不待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