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杀生》主题的多维阐释

　　[摘要]管虎导演的影片《杀生》讲述了一群人合谋逼死一个人的故事，内蕴着对文化以及人性的深沉哲思。牛结实的生命史就是长寿镇居民作为正统对异端的“规训与惩罚”的历史，牛结实生命的终结昭示了正统对他者强大的毁灭力量。牛结实与长寿镇居民之间的冲突又可视为非理性与理性的冲突，理性的人们扼杀的不是非理性，而是人性本身。影片还包含着对现代文化与传统文化关系的思考，同时还表达了对现代科技理性的忧虑。

　　[关键词]杀生；异端与正统；非理性与理性；现代与传统

　　影片《杀生》讲述的是一群人——长寿镇居民——合谋逼死一个人的故事。影片以神秘的氛围、玄奇的情节、快节奏的叙述、富有冲击力的影像，以及黄渤富于喜感的表演吸引着观众。荒诞的、黑色的、悬疑的、幽默的，任一种命名都不足以概括这部影片的风格。正如管虎自己所说：“这是一部实验电影，他不属于任何类型，我也从未想过要给它定型，‘四不像’是它的特色。”[1]《杀生》虽然包含了诸多商业元素，但依然富有浓厚的人文气息。影片无论从叙事内容、结构，还是影像造型都富含隐喻的力量，为人们提供了巨大的阐释空间。

　　一、异端与正统

　　按导演管虎自己的说法，“《杀生》讲述了一群人杀死了一个不符合规矩人的故事”[2]。“不合规矩”也是长寿镇居民对牛结实的看法。牛结实虽然生长在长寿镇，但在长寿镇人看来，牛结实却是地地道道的异类。牛结实虽然姓牛，但此牛并非真牛，此牛之父原本姓马。按照半仙的说法，“此牛之父原本就是一过路小贩强留于本镇的”，“强留”揭示了长寿镇对于他者的拒斥态度。在这种情况下，成熟稳定的正统秩序势必要“对‘外来者’展开整合与同化，以其消弭‘外来者’的疏离性，使‘外来者’完成新环境的客体向主体的身份转变，直至确立其与新环境之间的想象性认同与依附关系”[3]。但牛结实并没有像他父亲那样主动归化，而是在整合面前把原就存在的疏离性扩大成对长寿镇正统秩序具有毁灭性力量的反叛性，并由此招致长寿镇居民的新一轮围攻，所以牛结实与长寿镇居民的冲突从根本上就是外来的“他者”与本地正统的冲突。

　　长寿镇作为正统的象征，长期以来早就形成了自己的老规矩，人们在“祖训七十二条”规范下生活得稳定安逸。牛结实却是长寿镇稳定秩序的破坏者。他吃肉不付钱，长期偷窥油漆匠的私生活，公然挑战长寿镇寡妇殉葬的祖训，破坏长寿镇的取圣水仪式，掘开坟墓拿出陪葬品。让长寿镇居民尤其不能容忍的是他把催情药放入人们的饮用水中，致使全镇人斯文扫地。用半仙的话说就是“先人留下的规矩，已被这厮毁坏殆尽”。牛结实的行为自然招致了来自正统方面的严厉惩罚，但铁匠的殴打、众人的围殴、驱逐却往往导致牛结实更为强烈的反抗。为了规训牛结实充满欲望的身体，人们也曾试图通过寡妇殉葬，甚至阉割来惩罚他，但正如半仙所言，“此牛几十年泼皮下来，刀枪不入了”。

　　在把牛结实纳入正统的种种努力失败后，长寿镇居民最终请回了牛医生合谋“设计死亡”，但真正使牛结实的生命走向终结的却并非是牛医生等人的“设计”，而是传统的力量。在孩子还是自身之间的选择也并非是如有论者所说的“几近烂俗的桥段”[4]，相反它昭示的正是正统思想强大的力量。最终，作为异类的牛结实被驯服了，在“娃儿无罪”的哀告声中，牛结实向居民一一告别。这时的画面充满着温情，光线氛围是低度的暖色调，这当然不是所谓的“卖弄小清新”[5]，相反充满温情的氛围使正在上演着的扼杀他者生命的人间悲剧愈发具有震撼人心的力量。

　　总之，牛结实的生命史就是长寿镇居民对他的“规训与惩罚”的历史，是他与长寿镇居民的斗争史。作为他者的牛结实最终被规训、整合，昭示的却是正统思想对他者生命的强大的毁灭性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