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让·米特里的电影语言观(3)

　　正如前文所述，影像或镜头只有置于影片的叙事背景中、置于前后镜头的关系中、置于一系列特殊的联系中，才能获取符号价值和象征意义。蒙太奇就是将影像或镜头按照一定的先后顺序和时间长短组接起来以叙事表意的思想和方法。“蒙太奇效果作为电影语言的基础，是语言中符合逻辑的内在含义的转现，语言中的主语、谓语和补语也是相互依存才有含义的。”[1]94米特里将蒙太奇划分为了四种基本形式，即叙事蒙太奇、抒情蒙太奇、思想蒙太奇和理性蒙太奇，其他的形式都是从这四种形式衍生而来的。几乎所有的影片都用到了叙事蒙太奇，其基本作用是保证动作的连续性，不破坏具体事物的逻辑性，而不必考虑被叙述事件所表现和暗示的思想。抒情蒙太奇在保证叙事或描述的连续性同时，利用这种连续性表现超越剧情之上的思想或情感。普多夫金多用这种蒙太奇。思想蒙太奇也称构成蒙太奇，由维尔托夫独创，几乎只能用于新闻剪辑片。爱森斯坦的理性蒙太奇也称杂耍蒙太奇或反射蒙太奇，它注重如何构造一个故事，而不是保证其连续性，它注重辩证地确定思想，而不是通过故事本身来表达思想。米特里反对纯粹象征或暗示意义的蒙太奇，批评刻板的或程式化的组接，不主张“把‘非有机的内容’硬与有机的内容混在一起，结果导致抽象的形象化，把选用的元素勉强插入风马牛不相及的背景中”[1]99，“只有当隐喻融入具体现实中，并借助一个特殊时刻超越具体现实”[1]101，才会取得良好的艺术效果。虽然库里肖夫的实验阐明了电影的表意机制，但它只是一种拍摄成电影的概念的情况，而不一定是一种自然而然的电影意义。[2]9他也不赞成巴赞有关蒙太奇的观点，认为蒙太奇不仅仅是剪辑的效果，镜头内部也存在着蒙太奇，如景深镜头中动作的并置、镜头中对象的运动以及摄影机的运动。米特里认为镜头的长短虽然在一定程度上能影响影片的节奏，但它并不一定具有情感上的重要意义，因为作为现实片断的视觉影像本身很难像听觉音乐一样成为一种节奏。只有当影像按照剧情的变化进行剪辑时，它才能间接强化影片叙事意义，才具有节奏上的重要意义。电影的节奏是由事件的变化决定的，它能帮助电影更加有效地表意。[2]10

　　四

　　让·米特里的电影语言观同德吕克、爱森斯坦等的一样，是一种比喻意义上的语言，是一种象征主义的表达手段，一种象征主义诗学。他关注的是这种语言的感知、美学、语义和心理方面的特征。尽管电影在功能上具有语言的作用，但本质上是一种自由的具有创造性的美学表达手段。虽然米特里的理论刚面世不久，麦茨就开创了从语言学的全新角度研究电影的电影符号学，这在相当长的一个时期内对米特里的理论造成了极大的冲击，然而必须指出的是，麦茨正是以米特里的理论为基点开启电影符号学研究的，并从中受益匪浅。如今时过境迁，电影符号学理论暴露出越来越多致命的理论缺陷时再回头审视米特里的理论，其中仍然充满了闪烁着智慧火花和真知灼见的观点。

　　但后来，当麦茨的电影符号学遭遇种种困厄之际，米特里连续撰文如《符号学的死胡同》批判麦氏的理论，宣称符号学走进了死胡同。他在专著《电影符号学质疑：语言与电影》中甚至仅仅以麦茨的电影符号学为例，便指责整个电影符号学没能抓住电影的特性，虽然能够阐明“它是如何表意的”，但无法解释“为什么表意”，更无法制定出适用于所有影片的有效法则。关于这一点，他显然又失之偏颇，忽略了电影符号学的新发展。①愿拙文能抛砖引玉，就有道而正焉。

　　注释：

　　①金虎：《电影理论转型视野中的符号学新发展》，人大复印报刊资料《影视艺术》，2012年第6期及其《约翰·贝特曼的系统功能电影语言观初探——兼谈电影符号学的命运》，即将出版。

　　[参考文献]

　　[1]JeanMitry.TheAestheticsandPsychologyoftheCinema[M].Trans.ChristopherKing.Bloomington：IndianaUniversityPress，1997.同时可参见李恒基，杨远婴，主编.外国电影理论文选[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95.

　　[2]BrianLewis.JeanMitryonFilmLanguage[J].Sub-Stance，No.9，1974.

　　[作者简介]金虎（1980—），男，湖北武汉人，电影学硕士，湖北美术学院动画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电影理论和艺术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