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让·米特里的电影语言观

　　[摘要]让·米特里是法国著名的电影理论家，本文试图对其电影语言理论进行一番初步的探讨。他认为，电影语言是一种基于复制现实、具有一定符号性质的影像和声音，能在时间的延展中传递信息表述思想的表达手段。电影影像是一种再现物的具体现实、再现体的美学形式和作为某物必然性原型的具体符号。电影影像和声音通过蒙太奇组织起来以叙事表意。电影语言是一种象征主义的表现手段。

　　[关键词]让·米特里；电影语言；影像；蒙太奇

　　一

　　让·米特里（JeanMitry）（1907—1988），法国著名电影理论家、史学家、评论家及导演。他对电影理论的最主要贡献来自其百科全书式的理论巨著《电影美学与心理学》（TheAestheticsandPsychologyoftheCinema），该书对电影和创作、电影和语言、词汇和影像、结构和节奏、蒙太奇和长镜头、时空连续性和断续性、感性和理性、真实和艺术、现实主义和形式主义等一系列重要问题都主要从美学和心理学的角度进行了较为全面综合精辟的论述。这本卷帙浩繁的著作被认为是对第一个五十年电影理论的总结，标志着一整代电影理论的终结，使他赢得了“电影的亚里士多德”（封底评论）的美誉。[1]一个时期以来，由于种种原因特别是资料的匮乏，学界对让·米特里的电影思想和理论还相当生疏，亦鲜有展开相应的学术研究。有鉴于此，本文并不希冀对米特里的电影思想和理论进行全盘深入的探究，而是试图对其电影语言观进行一番初步的梳理和探析。

　　二

　　在让·米特里的电影美学理论认识中，电影具有三位一体的性质，即是具体现实的呈现、艺术与语言的有机统一体，三者血肉相连，密不可分，任何一个方面都不可偏废，因为它们共同体现了电影独特的魅力与价值。电影首先呈现的是影像，是具体的现实，是现实的印象。电影在这个基础上超越了具体的现实，获得了日常体验中的现实世界所缺乏的必然性和本质性，一方面它呈现的世界被感知仿佛就在眼前，另一方面这一呈现的世界充满了意义。它通过新的感知世界的方式提供了一种审美的体验和享受。电影作为一种审美形式，由影像组成，而影像本身是一种表达手段，其外延即逻辑辩证组织就是语言。电影影像不仅具有表现的功能，而且是传递信息表达思想的手段，具有一定的符号意义，是一种独特的语言。这与仅仅作为艺术的绘画、舞蹈和音乐是不同的，因为色彩、动作和乐符虽然是表达手段，但不能至少是不能像电影那样精确地传递信息表达思想。象征主义诗学是米特里关于电影的总的观点。

　　米特里认为语言是我们认识和把握世界的工具，是思维的直接现实和外在形式。“被表达的思维不可能脱离表达思维的语言。”[1]20语言具有不同的系统形式，“……手段不同，结果也有异。但思维是相同的。”[1]16按照传统的语言学定义，电影绝对不会成为一种语言，因为它没有类似于自然语言所具有的任意性或武断性的抽象符号系统。他认为传统的语言学关注的仅仅是自然语言或者说是言辞语言，界定过于狭隘，应该让位于“一种具有更大空间合乎逻辑的定义”。“由于语言是一种翻译思维细微冲动的手段，它们必然与组织这些冲动的心理结构有关，即与头脑的运作相关，根据类推联想和因果规律进行构思、判断、推理和排序。依据这种方式，我们可以说语言是一种表达手段，这种表达手段的动态性必然意味着某种系统的符号、影像或声音在时间中逐步展开。这种系统的辩证组织的目的在于表现表达活跃思维中的思想、情感和情绪，它们构成了思维实际的细微冲动。因此语言必然包含不同的系统，每一个系统都有自己合适的象征符号组合形成思想，这些象征符号仅仅是这些思想的形式上的表达方式（无论它们是以怎样的形式出现）。因此，言辞语言和电影语言使用不同有机系统中的不同元素表达自己的思想。”[1]16电影中比喻、省略和夸张等修辞手法并不是抄袭于文学，而是人的思维方式在电影中的体现。米特里将语言划分为了两种形式，一种是科学或逻辑语言，一种是抒情语言，前者注重理性逻辑，后者强调情感韵律，它们体现了人脑运作中的两种表达倾向。在他看来，没有一种语言完全等同于现实，在我们感知的世界和以象征替代物表现的世界之间总是存在着一定的差距。电影是一种与现实同体的象征性符号系统，利用具体的现实，通过感知、情感和理性过程的紧密结合提供一种对现实世界的扩展深化的认识。“在我们看来，电影是惟一一种能够实现两种语言综合、实现理性与情感和解、在总是互惠的相互依存关系中融为一体的艺术和表达手段。”[1]28

　　在米特里看来，语言是一种基于代替某种事物的符号或象征物，在时间中能够组织、构建和传达思想信息的表达手段。每一种语言系统都有自己独特的特点。而电影语言是一种基于复制现实、具有一定符号性质的影像和声音，能在时间的延展中传递信息表述思想的表达手段。从某种意义而言，电影是一种新形式的表意文字，但两者也有很大的区别。电影影像不是约定性惯习化的抽象符号，而是充满生机的动态化影像，其象征意义在相当程度上不取决于影像呈现的事物或场景，而更多地取决于它所处的视觉背景、前后镜头的关系，这种背景关系赋予了影像以临时的意义。同一思想或信息可以用多种不同的方法来表达，但每种方法每次绝不会采用完全相同的影像。电影表达的思想受制于被感知的现实，它不能干涉这种叙事现实的逻辑发展，而应该同现实融为一体。总之，电影是“一种影像借由其象征与逻辑特性及作为潜在符号的特征发挥言语和词语作用的语言。一种不再（大体）通过抽象的形状而是通过具体现实的复制获取感知世界的等同物的语言”[1]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