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周作人的“初恋的死亡”(2)
时间:2013-12-16 11:50
来源:发表吧
作者:郝玉满
点击:
次
整个结尾中,周作人先生使用的感情色彩最强烈的一个词是:“不快”;辞藻最“华丽”的一个词是:“悲惨”,称得上是无一字不浅易,无一句不平淡,完全达到了“老妪能解”的要求。文本从从容容、娓娓道来的气质,令它获得一种“话家常”的氛围,问题是,其实质并非“话家常”,而是远远超越家常范畴的死亡话题。聪明如沈从文的作家知道,写一具尸体,倒不如写“一滩血”来得动人,但在笔者看来,周作人先生是连“一滩血”也不愿意写的,因他所追求的并不是“一滩血”带来的紧绷张力,而是将“死亡”的戏剧性尽量磨平的淡然优雅。一如一张旧黑白照片给予人们的审美体验:它被时间冲淡了所有的色彩,只老实地呈现事件的轮廓相貌,但不妨碍观者有心,慢慢地去揣测当时的艳丽风华。——此之谓,平实中冲淡的华丽。
周作人先生对“简明、冲淡”的推崇是众所周知的,他对此也做出了不懈的尝试并且取得了成功,而此份平淡的风格,究竟为何深深吸引着这位大作家?——美国著名评论家苏珊·桑塔格在她的批评文集《反对阐释》中有一段话:“(艺术品)具有一种复杂、深奥、紧凑——不用说还有‘美’——的风格……常常令人感到不真诚:它是艺术家侵扰其素材的证据,而他们本该听凭这些素材自己以一种纯粹的状态传达出来。”①——艺术家应该让素材自己“纯粹”地表达自己,而不是用过分炫耀技巧的复杂风格去“侵扰”它们,周作人先生也肯定是看到素材本身的重要性,继而尊重不加雕饰的如实生活,说到底,他期望达到的是纯粹的本真。
二、作为一种内容的“初恋的死亡”
读过周作人散文集的人不难察觉,他对“小题材”有明显的偏爱,诸如吃茶、牙刷、野菜、乌篷船等等主题曾经甚至多次出现在他的散文中,而即使是“大事件”,作者也有将其“琐碎化”的倾向。本文节选的段落中就有一个“琐碎化”处理的好例证——关于“初恋的死亡”的被言说。其实,在不违背散文真实的前提下,这个信息的释放有很多可以选择的方式,但是作者抛弃了第一人称的表述方法,而是通过第三者之口说出,并且这第三者是个于内容结构都没必要的“多余”的人物,“阮升告假回去,顺便到我家里”,这些照常理看来没有意义的细节,成功地将一个“大事件”“琐碎化”了。周作人对显得重大的题材几乎是刻意回避的,大家需注意到,作家的生活里是绝不缺乏戏剧与传奇的,不管是他本身丰富跌宕的私人生活,还是他身处的动荡的大时代,随处可见史诗的雏形,但是他却执着于写吃茶、野菜与乌篷船。
周作人这种选材取向或许一方面是由于在“五四”的时代背景下,众多文人志士都在高呼“民主”“科学”这些泛主义化的口号,这种风潮几乎席卷了当时的文学界,而周作人先生一向强调文学的纯净性,所以主要体现在他对琐碎题材的关注和对“文以载道”趋势的反驳;另一方面是他也想要追求其文学遗世而独立的“贵族”气质。——正如他在《十字街头的塔》中流露的态度一样,别人都走向大街,他却在十字街头造了个塔住进去,不为外世所浸染,独自在风风雅雅中怡然自得。他这样的坚持的确为文学界带来一股清流,并且将那些细小的物件,微妙的主题都写得趣味盎然,别致到位,可谓把“琐碎”的美挖掘到极致。然而在这选材的与众不同背后还透着另外一种信息:周作人居高自傲的性情——他可是“塔上”的人!街上那些庸庸碌碌的人流,他看得一清二楚,只是不愿意走出去与他们打交道罢了。他在《贵族的与平民的》文中也写道:“我相信真正的文学发达的时代必须多少含有贵族的精神。”②在他看来,贵族精神对文学而言是必要的,某些优于平民的文学品位是必要的——而他自己恐怕就是“文学贵族”中的一员,自认拥有超越一般庸众的生活品味与艺术眼光,以至于他能发现一般人所不能发现的美和乐趣(事实也的确如此)。虽这淡淡的傲世情结本身无可指责,而且对周作人先生的散文质量与成就影响也微乎其微,但是它毕竟是美玉之微瑕,给本可自然无比的文章添了一丝丝矫情。
三、作为一种境界的“初恋的死亡”
死亡的主题是周作人散文中绕不开的一部分内容,如《死之默想》《死法》《关于三月十八日的死者》等等——与其他吃茶、野菜、乌篷船相比,它不免显得宏大又深刻。虽如上一部分所说,作者把死亡也“琐碎化”处理了,但始终它自身携带的分量感,让读者不得不特别对它凝视沉思。
相比于鲁迅先生面对“死”的痛心疾首、慷慨激昂,他的胞弟却显出异常的平淡冷静。如《初恋》的结尾:“仿佛心里有一块大石头已经放下了”,意蕴都在“放下”二字之中;再如《死法》中的一句:“以死为生活之最末后的一部分,犹之乎恋爱是中间的一部分。”③——意指死乃是生命之自然而然的阶段;还如《关于三月十八日的死者》中的一副挽联:“死了倒也罢了,若不想到二位有老母倚闾,亲朋盼信。活着又怎么着,无非多经几番的枪声惊耳,弹雨淋头。”④在周作人的文字世界里,死亡总是以这般自然坦荡的气质出现,好似这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足以为之纠缠困扰。粗粗一读,作者似乎已经达到了“对大江明月,不问前身”的超然境界,让凡人们仰望感叹,无法企及。
然而,请注意,《初恋》篇大概创作于1922年,时年周作人先生三十七岁,而这初恋故事发生在他十四岁年间,二十多载的时光之后,他还在心中挂记这场几个月的暗恋,将它提笔转换为文。从这小小的细节,我们可能隐约窥见:周作人先生其实并不尽然是潇洒脱俗的——或许真正冷眼看透生死的,反而是他表面并不“潇洒”的兄长鲁迅——周作人在“不介怀”的态度下,却还存着对人生人事脉脉温情式的牵挂,从他在平淡中展现出对事物的专注兴趣,也可以感受到其从本质上对生活的热情与喜爱。若说鲁迅是透彻的,知堂则是暧昧的,两者只有异同,而无优劣,鲁迅固然是有非凡慧眼,知堂也成功地找到了微妙的第三点——我执与无念之间的第三点。正如小林一茶那首悼念亡女的俳句,周作人先生翻译如下:
露水的世
虽然是露水的世
虽然如此
(www.fabiaoba.com),是一个专门从事期刊推广期刊发表、投稿辅导、发表期刊的网站。
本站提供如何投稿辅导、发表期刊,寻求论文刊登合作,快速投稿辅导,投稿辅导格式指导等解决方案:省级论文刊登/国家级论文刊登/
CSSCI核心/医学投稿辅导/职称投稿辅导。
投稿邮箱:fabiaoba365@126.com
在线咨询:
275774677、
1003180928
在线咨询:
610071587、
1003160816
联系电话:187969930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