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析《项狄传》对二元对立的解构

　　【摘 要】《项狄传》是十八世纪英国小说家劳伦斯·斯特恩的代表作，该作品以其打破钟表时间顺序的叙述模式著称。本文通过对小说中三组二元对立：在场与缺场、内容与形式、本意与隐喻的剖析，向读者展示斯特恩力图颠覆“逻各斯中心主义”及消解二元对立的解构思想。

　　【关键词】劳伦斯·斯特恩；二元对立；《项狄传》；解构

　　引 言

　　劳伦斯·斯特恩是18世纪英国伟大的小说家之一，他的代表作《项狄传》引来评论家们的认可与赞誉。其后不少评论家对其轻佻的笔法、离题的模式以及混乱的叙述方式进行批判，古典主义大师约翰逊博士对其也是持全盘否定态度，说《项狄传》是昙花一现之作，奇诡不会长久。[1]P219直到俄国形式主义文论家什可洛夫斯基指出《项狄传》的情节经过了精心设计与周密安排，乃是对早期现实主义小说传统情节模式的戏仿，体现了陌生化策略的运用，这才激发了现代主义对叙事形式的思考，斯特恩的《项狄传》再次成为研究和评论的热门话题。

　　雅克·德里达的解构主义理论认为，解构的对象是被称作逻各斯中心主义的西方形而上学传统。逻各斯的中心地位则依赖于等级制的二元对立：灵魂与肉体、自然与文化、男性与女性、语言与文字、真理与谬误等等。前者处于统治和优先地位，后者则永远被排斥在边缘。解构逻各斯中心的二元对立首先要废除二元对立项中前者的支配地位，倡导一种多元主义，从本源上审视和检验文本中占统治地位的传统观念和方法的具体细节，揭示其所遮蔽或压制的意指过程中的差异与矛盾，以期颠倒原等级次序，更新认识，促进思想。本文通过对小说中三组二元对立：在场与缺场、内容与形式、本意与隐喻的剖析，向读者展示斯特恩力图颠覆“逻各斯中心主义”及消解二元对立的解构思想。

　　一、在场与缺场

　　小说全称是《绅士特里斯舛·项狄之生平与见解》，从书名中读者很容易得出这样的推论：这是一部讲述主人公“特里斯舛·项狄”的故事。但是特里斯舛作为小说的叙述者，从第一章讲述特里斯舛的母亲受孕一直到最后一章结尾时约里克牧师谈论公鸡公牛，整整九卷书并没有对特里斯舛的生平进行详细描述，所谓主人公的特里斯舛在第四卷中才刚刚出生，全书三分之二已过，才在第六卷中开始穿裤子，可谓是即在场又不在场。全部的故事基本围绕着父亲瓦尔特和叔叔脱庇等人在展开，特里斯舛更多承担的是叙述的角色，读者真正能看到特里斯舛的仅有他的出生、五岁以及在欧洲游历时的短短几个场景，但是“特里斯舛仍以他的叙述活动和对这一行动的不断的强调而牢牢地占据着中心位置。” [2]P248特里斯舛自己也说道：“如有可能的话，让我们也把我自己扔到一边去吧：一一但这是不可能的，一一我必须和你们一起走到这部作品的末尾。” [3]P453

　　小说中除了特里斯舛这个偶尔露面却又处处不在的叙述者之外，还有另一个人物既是在场的，但又是缺场的：这就是深受斯特恩喜爱并且“继承”了其职位的约里克牧师。约里克在小说第一卷第十二章中便早早去世了，当读者经过两版的白纸黑页的默哀，本以为这是对约里克的告别，但是斯特恩不拘泥于传统小说的时间顺序，使得在前一章中已经离世的约里克又活生生地出现在故事中。斯特恩解构了西方逻各斯中心论中在场与缺场的对立关系，通过描述未出生的主人公和倒叙已经死去的人物，激活了在场与缺场的互动，使得人物即在场又不在场，融通了内在的二元统一。

　　二、内容与形式

　　十八世纪世纪的英国在思想上以理性主义和启蒙思想为主，小说重内容的教化性，当时的评论家们也将批评的中心放在道德教育上，很少注重文本的形式。《项狄传》不仅没有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和传统小说顺序的时间发展，书中更是不时出现黑页、白页，希腊文、拉丁文，星号、破折号等等。而且所谓的“献辞”出现在第一卷第八章，斯特恩的“前言”也不是像传统小说一样放在正文的前面，而是出现在第三卷的第二十章之中。斯特恩对此作了非常有趣的解释：“我的所有的主人公都丢开了手，——我才头一会抽出一点空儿来，——我就利用这点空闲写下我的前言。”[3]P196第一卷第二十二章，主人公第一次提到了自己匠心独运的离题艺术，并且特里斯舛甚是得意地指出“借助于这样的手法，我的作品的情节机制便别具一格了。” [3]P72第六卷第四十章中的曲线也颇为显著，特里斯舛向他的读者介绍到自己前五卷的叙事进展方式时甚至还画了不同的路线图。更令人惊讶的是，小说第九卷的第十八、十九两章竟然是空页。当读者默认了这两张的缺失，斯特恩又突然在第二十五章之后变戏法似的像读者展现第十八、十九章的内容。在此斯特恩再次借特里斯舛之口对此作了一番有趣的解释：“我只希望这能给世人一个教训，“让人们用自己的方式讲他们的故事吧”。” [3]P656

　　这些看似混乱的结构形式其实是斯特恩精心设计的结果。在《人类理解论》中，洛克指出人的理智认识是有限的：“我认为，理智应该谨慎地避开它所理解不了的东西，应该在达到极限时适可而止，应该冷静地接受有些东西人智无从理解这一事实，这样做是有益的。” [4]P196斯特恩在小说创作设计结构时使用的是洛克提出的“观念联想”的理念：以特里斯舛的出生为导火线，接下来为了准备接生，“要找接生婆，由此又联想到接生婆的生平，再联想到使接生婆立业的约里克牧师，接着是约里克牧师的马。”[5]特里斯舛将“人的思维运作中存在非理性控制的联系”这一学说通过反常的文本将读者们的注意力吸引到基本线索的问题上来， 使得这一形式问题成为小说的内容，[6]将夸张手法推到了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