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蒙六姐妹》的艺术表现问题

　　[摘要]与人们看厌了的追求宏大叙事的红色电影比较，山东电影制片厂推出的国庆六十周年献礼片《沂蒙六姐妹》呈示了自己的特色，取得了一定的成绩。然而该电影在艺术表现方面并非尽善尽美，无论是从影片的第一人称叙事还是角色分配以致人物刻画及演员的表演等方面都存在问题。这些不足或缺憾是与导演有关系的，如果导演的相关工作做得细致一点或其业务能力再强一些，那么就可以避免，影片的成绩会更大。

　　[关键词]《沂蒙六姐妹》；叙事；角色；表演

　　与人们看厌了的往往追求宏大叙事的红色电影比较，2009年山东电影制片厂推出的国庆六十周年献礼片《沂蒙六姐妹》呈示了自己的特色。它有丰富、强烈的情感内涵，不单是浓烈的爱情、血浓于水的亲情，还有动人的友情，因此彰显了影片独特的人性和情感视角；它以六个倾力支前的沂蒙革命老区青年女子为“民众英雄”群像的构思令人耳目一新，为表现人民群众是胜利之本、战争的伟大力量存在于广大的民众之中这一主题增加了新的内涵；它涉及孟良崮战役，却没有表现战场的烽火硝烟，而是把镜头对准战争环境中人的命运、性格的变迁上，显示了关注普通人命运的艺术构思；它的整体艺术风格是朴素的，与时下影视剧常见的奢华铺张形成了鲜明的对照。这些都是值得肯定和赞美的。不过，该影片在艺术表现方面并非尽善尽美，本文拟择其要者展开讨论。

　　一、第一人称叙事问题

　　文艺作品的第一人称叙事可以给读者带来某种亲切感，读之有身临其境之感。然而，这种方法只能表现叙事人的所见、所闻、所感，而不能表现叙事人无法感知的其他任何情景或场景。电影艺术家夏衍指出，第一人称的叙述法“是适合于小说之开展的一种方法”[1]，却不见得适合于电影。《沂蒙六姐妹》设置了第一人称叙事，以新媳妇月芬来叙述自己的那段产生于孟良崮战役期间的婚姻状况及自己与他人支前的经历，影片要以她的视角来表现战争期间的诸多事情，从而给该片带来独特的审美效果。创意可嘉，不过从影片实效看，这一创意并未达到预期的效果。

　　影片不只讲述月芬一个人的故事，也不是单独记述她所在的那个家庭的故事，而是叙述了一个支前的英雄群体的故事。除了叙事人月芬外，几个家庭的生活情况及各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都表现得较成功，虽然影片的叙述并非很全面。影片一方面叙述月芬本人及婆家的事情，一方面又讲述其他人家的故事，其生活场景的呈现角度及实际效果大大溢出了第一人称叙事的规约，也未采用与第一人称叙事有关的闪回、追忆、插叙等艺术手法。整部影片实际呈现了第三人称叙事的特点，编剧、导演所追求的以第一人称女性叙事带来的预期效果很难实现。然而，影片仍然有较明显的女性叙事色彩，但这个效果的生成，并不取决于第一人称女性叙事，也取决于叙事人是一个耽于爱情幻想和情感期待的新嫁娘，而是由影片在艺术生成过程中侧重从女性立场观察战争、重视战争环境中女性命运的艺术构思及较成功的运作实现的，这与第一人称女性叙事没有直接关联。

　　何况，影片中的第一人称叙事由于未能与电影艺术有机结合，给影片带来了不应有的艺术损害。电影，首先是一种视觉艺术，导演必须清楚：电影中要力避抽象化的叙述，因而导演在做分镜头剧本时也要有这个明确的意识，可有可无的画外音式叙述要坚决摒弃。就《沂蒙六姐妹》而言，第一人称叙事人的叙述有时变得多余。在影片进行到第12分钟时，叙事人说：“自从俺过门那晚上起，炮声就时断时续地，没有安生过。”可是，观众在屏幕上并没有听到隆隆的炮声，而是感到了一种与和平年代的农村并无两样的静谧与祥和。这说明叙事人的提示是一种外在于电影视觉艺术的画蛇添足之举，它传递给观众的是影片的不真实。影片结尾的叙事声音：“孟良崮打胜了，全歼了七十四师，俺们担架队凯旋回了村，乡亲们都出来欢迎俺们，可惟独不见俺婆婆和臭儿，乡亲们看俺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孟良崮战役是如何进行的，电影艺术是需要用战斗场景去表现的，而影片中几乎没有展现；更重要的问题在于，“乡亲们看俺的眼神有些不对劲”，这话仍有简单、笼统之嫌，是应该有视觉画面来支撑的。可见，《沂蒙六姐妹》中设置的第一人称叙事并未给影片带来艺术的升华。

　　二、角色分配问题

　　选择演员很重要，“导演应该将自己的眼睛炼成一面准确的明镜，从多数的演员里照出了自己所需要的演员的特性，然后再把他们融合到剧中人的个性里，给他们以表现出个人特点的机会。”[2]181《沂蒙六姐妹》这方面做得不够。可能意识到《沂蒙六姐妹》作为红色电影在意识形态方面的要求，影片一开始在字幕中就亮出了演员的排名顺序：范志博、刘琳、李念、张璇、王莎莎、曹苑。

　　按照以上排名，影片最多的戏应该给范志博。实际情况是范志博的戏不过有十几出，影片给予她的独立镜头几乎为零，她每次出场都是与别人相伴而来的；每次都以妇女干部的身份出现，组织别人做事，或者通知什么事情。她与别人在一起时，一般都在训导别人。影片表现她扮演的兰花见到四喜时，每每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嫌四喜睡懒觉、落后，扯自己的后腿；她劝黑燕提高思想觉悟，讲了一番大道理，似乎很动情。尽管范志博一贯长于演主旋律角色，尽管她的表演也认真，但没有得到更多的戏，兰花这一形象如何变得丰满呢？很显然导演没有提供让范志博更多展示自己“特性”的机会，不让她戏多，却让她做第一主演，因为她扮演的兰花是农村基层干部，在战争年代很重要，导演旨在凸显党员的先锋作用，显然这一角色安排是先入为主的。

　　李念的戏最多，影片给予她的镜头多达二十几个，她的戏一般都是独立的情况居多。李念扮演的月芬是影片所述故事的亲历者，是影片中最感性的人物。该片之所以让人动容，很大程度上归结为月芬的命运。通过她的故事，影片再现了战争给老百姓生活带来的影响或灾难。从与代表丈夫的大公鸡拜堂，到支前任务完成，不管在婆婆身边劳动还是在运弹药、架浮桥的支前工作中，月芬无时无刻不牵念自己的心上人，她甚至羡慕能终日与小丈夫厮守的童养媳黑燕。这种情感真实、强烈，因为燕尔新婚，她有一切青年女子的生活欲求。但她知晓大义，认识到支前的重要性，义无反顾地与春英等参加到浩浩荡荡的支前队伍中。李念就这样把一个温柔、有情有义、勤劳善良，对爱情执著坚守的新嫁娘的形象演绎得恰到好处，使影片的人性关怀这一重要内涵落到实处。按理说李念做第一主演是最合适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