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电影《搜索》中人性真实的脆弱

　　[摘要]人性是艺术探索与表现的永恒主题，电影艺术运用得天独厚的文本一视一听融合的艺术形式，能够更立体、直观地表达人性的多层次与多样化，带动观众切身投入与思考。电影《搜索》通过一个本不太起眼的“不让座”事件的“蝴蝶效应”，围绕主人公及周遭人物命运的跌宕起伏，对人性真实的脆弱予以积极揭示、冷静审视与深度探索，使人们感受到事件真实的脆弱、爱情真实的脆弱以及人性弱点驱动下命运轮回之脆弱。

　　[关键词]人性；《搜索》；真实；爱情；脆弱

　　电影《搜索》是陈凯歌导演2012年的力作，被传为其转型之作，力作确是，转型未必。起初他的电影便具深刻的人性关怀，中道如果说有些偏离，现在只是回归本途。探索人性，搜索人性真实的脆弱，是此片表面热闹现象之下的冷静实践。

　　一、事件真实的脆弱

　　一个公交车上的未让座事件被媒体曝光，引发大众对当事人的网络搜索和集体讨伐。这是电影《搜索》的基本情节。影片把现实生活中的民众心态放大，让你看见一个简单的事件如何复杂扩大成具有越来越大影响的社会新闻。随着新闻效应的连锁反应，真实已经越来越扑朔迷离。

　　主人公叶蓝秋，董事长秘书，一次为续医保卡的惯常体检，意外查出淋巴癌晚期，她在头脑一片混沌中坐上公交车。车上有些拥挤，一个老人恰站在其座位旁。售票员劝她让座，而她依然沉浸在刚才医院检查的情境中，没有反应。周围劝责声越来越大，她心情不好地回了一句：我怎么了？哪样啊？要坐坐这儿。她轻拍膝盖。哗然一片。

　　这番情景被同乘公交车的电视台实习记者用手机悄悄摄下，经过编辑处理，在社会新闻里播出，引起轰动。“就是不让座”和“要坐坐这儿”，是媒体宣传的亮点，引来全民讨论和道德审判。网上谩骂一片，人肉搜索出这位不让座妙龄女子的姓名、年龄、职业等相关信息。雪上加霜的是，叶蓝秋因想治病，找董事长请假借钱时，情绪失控哭泣，后者安慰抱抱她时，刚巧被推门进来的董事长太太撞个正着。太太难解怒气和怀疑，匿名电话至电视台热线，“爆料”不让座者是公司老板的“小三”。一石再激千层浪。痛恨贬斥“小三”的舆情，加上此前对老人不让座还调侃的道德指责，达成统一战线，网上网下口诛笔伐。电视台社会、经济效益双丰收，资深媒体人陈若兮继续深挖炒作，矛头不仅指向惹事上身的叶蓝秋，也指向其所在公司。文章《叶蓝秋是某公司的一面照妖镜》火热出炉，掀起对该公司“全球最优秀人才计划”的讽刺和否定。

　　尼采曾说：即便是最直接的感觉也会受潜在价值需要的支配而选择它的感觉对象，并将流变不已的真实凝固在某个印象的瞬间。[1]这包含了三层含义：（1）人们的感觉受到自身价值需要的支配，即内心潜在的价值欲求引导了感觉形成的方向，我们接受的其实是潜意识里相信了的、愿意看到或听到的所谓“真实”；（2）真实并非固守不变，在不停地变化中，人们所能捕捉的也不过是其中一瞬；（3）内忧（本身易于流变）外患（其具体感知被接受者各自的

　　需要支配牵引）之下，真实是脆弱的。而该片中媒体人陈若兮所说“我们的工作是要记录生活中的真实，努力还原事实真相。可生活中的真实又是最不好理解的。什么是真实？同一件事，你看我看就是不一样”，则直接道出现实中对真实理解的困难与隔阂。

　　“理解意味着了解和解释两个方面。前一个方面是‘知’，是对未知领域的开掘和对新事实的发现；后一方面则为‘解’，标志着对数据、事实和材料的理性剖析和富于想象的整合。”[2]可见，包含“了解和解释”之意的“理解”涵盖了对客观资料的梳理与感性的调和。当影片中的相关当事人或大张旗鼓寻觅或旁敲侧击窥探真实的面目到底什么样，挖掘一个又一个“素材”，而这一切明显倾向于“潜在价值需要的支配下”，这样的所谓“了解”——“知”能有多少公信的力度？而普通大众在现实生活中多半只关注与自己相关的事情，其他事件如能引发装饰无聊生活的闲趣，通常只需了解一鳞半爪，即可展开洋洋洒洒的想象与议论，既没有多少人在意可能存在错怪的隐情，也无人愿意冷静分析事情始末，只借其中恰感兴趣的点，满足猎奇，趁势引申，释放情绪而已。这种建立在理性剖析缺失，“想象的整合”却富余基础之上的“解释”，又能体现多少“解”的内涵？真正的理解又如何能产生？

　　人性的弱点使真实和理解遭遇困境，由此看到表面显露的现象便不令人诧异了。当叶蓝秋找到起初拍片的实习记者录道歉视频，说当时应该让座，不该由着心情不好说气话，希望能得到原谅时，电视台不愿播出该片，实在情理之中。众人参与的是宣泄的狂欢，媒体追求的是围啄的效应，秘而不宣，默契配合，怎么会搭建平台让她鸣冤叫屈？太煞风景了。这是人类的劣根性、传媒的选择性盲点使然。真实即使此刻站出为自己辩解，恐怕也会孤助而茫然。

　　二、爱情真实的脆弱

　　影片三条爱情线依次展开，彼此交织：两条先现，一个后出；两条明确，一个模糊，但明确的一条，后来变得模糊，而模糊的一个，后来变得明确。

　　（一）明确的伤逝

　　叶蓝秋所在公司董事长和太太的爱情故事，不算新鲜：魅力四射的大公司老板随着事业蒸蒸日上，忽略太太的情感，对漂亮女下属有贼心；太太郁郁寡欢，既愤怒怀疑又无可奈何，黯然神伤。这本是老套的情节，但影片将它的过程和结尾进行了提亮。太太问丈夫：什么东西是你最珍惜的？丈夫毫不犹豫地回答：成功，我的成功啊。而对太太来说，却是彼此间曾拥有的美好。

　　尼采早已指出：“成功总是最大的说谎者。”[3]意即所谓成功包含了巨大的悖论。且不说成功有着许多偶然的因素和并不一定与之匹配的实质，也不必说很多世俗意义的非成功其实早已达到或远超过狭义成功的界定，单就成功自身而言，它也常只在特定的情境、范围、内容之下生效，难以推此及彼说明更多的问题。此成功未必等于彼成功，有时甚至恰相反。拿董事长来说，事业成功固然光鲜，但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最终导致家庭破裂无可挽回。

　　从看见丈夫和叶蓝秋相拥而产生怀疑与隔阂，太太一直做着各种努力，企图找到这个图景背后的真实。虽然丈夫始终避重就轻，态度时而缓和，时而强硬，抵触任何解释，探讨停在原地，但她的思考与成长并未停止过。她愚蠢的举动和聪明的尝试，都无法换来丈夫耐心的沟通交流。丈夫以为，女人纵使失落不满，也不会轻易放弃拥有的富贵荣华，但低估了一同白手起家的太太对情感世界的重视程度。她在丈夫成功签约成为跨国公司老板之时，决定带着过去的美好记忆离开，重新寻找自己的生活。

　　当开着跑车的她，从包里取出口红在苍白的唇上涂抹鲜艳，风吹动长发，观后镜里印照出一张忧伤但坚定的脸庞，那一刻，随着轻轻扬起的优雅怆然的画外乐音，一个美丽、独立的女性人格淡然银幕之上。爱情是平等的，它是两颗爱心的平等融合，不是财富权势的异换与替代。当爱不再，当情已淡，还是会有人选择放弃优越的物质、无忧的现在，宁肯面对重新开始的未知，也不在冷漠中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