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图》：跨越时空的多重生命交响曲

　　[摘要]2013年的影片《云图》根据大卫·米切尔的同名小说改编，揭示人类为向一个更好、更文明的世界行进的同时，却陷入了一场关于文明与荒蛮、自由与被缚的怪圈之中。影片将六个不同时空中发生的故事平行剪辑呈现在观众面前，促使观众在影片复杂的叙事结构中寻找影片的真意。影片的这一艺术表现方式，显示出电影创作者独具匠心的叙事技巧与艺术理念，在丰富了影片表现空间的同时，以独特的方式揭示和深化了影片的主题内涵。

　　[关键词]《云图》；人类命运；叙事结构；主题内涵

　　曾带给观众《黑客帝国》系列的沃卓斯基姐弟联合《罗拉快跑》的导演汤姆·提克威，在2013年为观众联手献上了《云图》。这部被称为“史上最复杂的科幻片”，根据大卫·米切尔的同名小说改编。[1]原著曾获得2004年度英国国家图书奖最佳小说，还入选了布克奖、克拉克奖、星云奖决选，小说以奇诡的想象力和复杂的叙事结构著称。改编这样一部作品，可以说充满了挑战。文字与影像有着天壤之别，文字可以天马行空，不着边际，而影像则要把主观想象付诸二维平面的图像来进行表达。表达方式的不同，决定了越是成功的小说就更加难以改编为成功的电影，尤其是对那些已经是原著的书迷而言。不过本片的改编可以说是成功之作，既忠实于原著的精神内核，又带给观众视觉的震撼。影片将六个不同时空中发生的故事平行剪辑呈现在观众面前，促使观众在影片复杂的叙事结构中寻找影片的真意。电影《云图》的这一艺术表现方式，显示出电影创作者独具匠心的叙事技巧与艺术理念，在丰富了影片表现空间的同时，以独特的方式揭示和深化了影片的主题内涵。

　　时空碎片中的“多重”人生

　　《云图》讲述了跨越千年的处于六个不同时空的故事，导演运用大量的闪回和剪辑，在六个故事之间游刃有余地穿梭，使电影文本呈现出碎片化的形态。影片叙事虽然复杂，却不显凌乱，这得益于六个故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看似独立的六个故事，实则有着若即若离的关联，这种叙事方式，在好莱坞并不鲜见。从1916年格里菲斯的《党同伐异》开始，到昆汀·塔伦蒂诺《低俗小说》，以及克里斯托弗·诺兰的《记忆碎片》等，好莱坞的导演一直在尝试将故事打碎后重新融合，以使老套的故事讲出新意。《云图》同样是六个独立、分裂的故事，但周密精彩的戏剧结构使它构成一个缜密复杂的整体，带给观众深深的思考。

　　影片中的六个故事在其独立结构上，仍属于线性叙事。每个故事按照时间的先后顺序发展，避免了将影片进一步打乱时序造成的理解困难和过度碎片化。影片在时序上大致可分为两个过去时、两个现在时和两个将来时。过去时的两个故事，首先是1850年的“亚当·尤因的太平洋日记”，讲述了美国律师亚当·尤因与一个黑人的友谊，以及受此影响他投身黑奴解放运动的故事。其次是1931年“西德海姆的来信”，讲述了年轻的同性恋音乐家罗伯特·弗罗比舍因生活困境受雇于老音乐家并被其盘剥的故事。现在时的两个故事，分别是1973年“半衰期：路易莎·雷的第一个迷”，讲述女记者路易莎·雷调查核反应堆丑闻事件，以及21世纪初“蒂莫西·卡文迪什的苦难经历”，讲述出版商蒂莫西·卡文迪什被关进养老院，他带领几位老人成功逃脱的故事。两个将来时的故事，“星美-451的记录仪”发生在2144年的新首尔，星美-451在同伴的感召下发表为克隆人争取权利的宣言；以及“思路刹路口及之后所有”，讲述了人类文明毁灭的后末日时代，牧羊人扎克里克服心魔，拯救文明人的后裔女先知的故事。这六个故事跨越上千年，彼此之间相互独立，每个故事都是一个自成一体的完整整体，具有完整的叙事结构。

　　同时，六个故事之间的相互联系和影响，使它们成为一个叙事整体，为影片的主旨服务。在人类命运的轮回中，也许一个人这一世的回眸，就会导致来世另一个人的命运完全不同，人们之间总是有着某种微妙的联系。在第二个故事中，音乐天才弗罗比舍读到了第一个故事中亚当·尤因的航海日记，并创作出了神秘的乐曲《云图六重奏》。第三个故事中的物理学家鲁弗斯·西科史密斯则是第二个故事中弗罗比舍的同性恋人，他是核电站工程事件的知情者。他与弗罗比舍的通信和他的研究报告被其女儿交给了女记者雷，雷由此写出了《半衰期》一书，揭露了事实真相。第四个故事中，出版商卡文迪什收到的书稿正是《半衰期》。第五个故事中，星美-451观看的影像正是卡文迪什的苦难经历。而在第六个故事中，被迫害致死的星美则成为后末日时代人们信仰的神，她的话语成为新的圣经。从亚当·尤因的航海日记到星美成为人们信仰的神，观众可以看到类似于蝴蝶效应一样的影响。从一本日记出发，我们看到了人类文明发展到极致的同时私欲的膨胀。对于克隆人的奴役与核电开发过程中爆发的丑闻，都是私欲的产物。而私欲极度膨胀导致的结果是人类文明的衰落，至于是因为克隆人的反击还是核战争，我们只能根据自己的理解进行推测。而这六个故事构成了人类文明轮回的寓言，为过于依赖和享受现代科技带来的便利的当代人敲响了警钟。

　　六个故事以或明或暗的线索联系在一起，影片的平行剪辑手法则让若即若离的联系插上了翅膀，带领观众翱翔在生命轮回的图景之中。片中六个故事之间最明显的联系就是每个故事主角身上的彗星形胎记，胎记出现在这些主角身体的不同部位，比如，弗罗比舍的背部、女先知的头部等。通过镜头不经意间的展现，带给观众对这个神秘符号的强化性认知，并引起观众的兴趣。对于暗线，电影强化了人类情感的线索，暗示“救赎”的动力来自于“情感”，并以之作为六个故事的叙事核心，纲举目张。[2]此外，六个不同时空的故事演绎了相同的叙事模式，那就是主角自身受到强权压迫或是经历了他人被强权的压迫，在压迫的极限处反抗爆发了，虽然反抗的结果可能是鱼死网破，但反抗总是会带来希望。这种叙事方式是六个故事通用的基本叙事模式，构成了这些故事内在的同构性。影片的平行剪辑则是展现影片艺术性的重要手段，比如片中利用声音连续性使画面的跨越性变得平滑流畅，就是很重要的转场方式。片中弗罗比舍给斯科史密斯写信时，背景音乐是《云图六重奏》。下一个镜头则是路易莎·雷来到了音像店，寻找这张唱片，而音像店中播放的正是与上一段故事相衔接的同一段音乐，流畅的转场使六个故事的联系更加紧密，也使影片的结构更加严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