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法苑珠林·感应缘》中的鬼材料看佛教的本土化

　　摘要佛教东传后，中印两大文化开始了一个结合的过程，而鬼神观则是其中一个不可忽视的侧面。佛教文献中的鬼与中国传统文化中的鬼本是产生于不同生活土壤、不同社会背景下的两种观念，然而，《法苑珠林》却巧妙地通过“感应缘”在二者之间建立了共通点，这对于佛教的中国化和本土化，对于佛教在中国社会的传播起到了极大的促进作用。

　　关键词《法苑珠林》“感应缘”鬼佛教本土化

　　中图分类号：I207.99文献标识码：A

　　《法苑珠林》由唐代戒律学大家释道世耗时十年（指显庆四年至总章元年，即公元659年至公元668年）编撰而成，鲁迅先生在《中国小说史略》中曾将之称为“释氏辅教之书”。该书“一百篇中有七十三篇的后面设立了感应缘”，包括“感应缘八百八十多则”，而与鬼有关的即有240则，占了近三分之一的份量，由此可见其在书中的重要性。本文撷取在中国传统文化和佛教义理中皆占有重要地位的“鬼”为切入点，来探讨《法苑珠林·感应缘》对诸多中国本土资料的征引以及这种现象背后深层的文化寓意。

　　1《法苑珠林·感应缘》中鬼材料的来源

　　“感应缘”中与鬼相关的内容相当庞杂，既有言论的收入，又有故事的转载；既有见闻的记录，又有议论的抒发。剔除掉道世自撰的部分，《法苑珠林·感应缘》涉及到“鬼”的条目计有240则。在此需要说明的是，实际操作中，笔者将感应缘中凡是涉及到“鬼”的条目都计算在内，如：有的故事里的人虽然属于死而复生，最终并没有死亡，但是在其“死的过程”中，显然是以“鬼”的形式存在的；有的故事写到死者显灵的现象，在我们这篇文章中，认为这个“灵”也是属于“鬼”的范畴的，尽管文中没有明言“鬼”，但也将之纳入到了本文的研究范畴之内，等。

　　除了上述问题，还有一个需要注意之处，即在感应缘中，有的条目作者引用的不止一次。如《卷第五·六道篇第四·感应缘“宋仑氏有二女”条》与《卷第二十二·入道篇第十三·感应缘“宋东官仑二女”条》，这两则故事都是出于《冥详记》，讲述的都是东官仑两女儿的奇遇，从具体情节、牵涉人物以至在语言表述上人们不难得出结论，即它们仅有个别的字句不同（如第二则故事末尾多了一个孔默），其实讲述的是同一个故事。鉴于它们一个在“六道篇”中被引用，一个在“入道篇”中被引用，分别印证的是不同主题，因此，笔者在统计时就将其作为两则故事来看待了。这样的例子不止此一处，例如《卷第六·六道篇第四·感应缘“杂明俗中鬼神·<赵泰传>曰”条》与《卷第七·六道篇第四·感应缘“晋居士赵泰”条》以及《卷第三十一·潜遁篇第二十三西·感应缘“晋沙门刘萨何”条》与《卷第八十六·忏悔篇第八十六·感应缘“晋沙门慧达”条》等。前者一出自《赵泰传》一出自《冥详记》，但讲述的都是赵泰死而复生的故事；后者一出自《梁高僧传》一出自《冥详记》，但同是在讲述刘萨何亦即释慧达的故事，鉴于它们在征引中所印证的义理不同，笔者在统计时同样将其当作两则故事看待。

　　2《法苑珠林·感应缘》里鬼材料的征引特点

　　将《法苑珠林·感应缘》中相关的鬼记载和我们民间传说中固有的鬼比较起来，我们会发现，二者并没有表现出格格不入的矛盾。其原因就在于，《法苑珠林·感应缘》里的关于鬼的记载与描述，并不是来自佛经，而是采集中国久已存在的志怪小说集。那么，明明是一部宣扬外来佛教的书，为什么要用中国固有传统典籍中的材料来印证呢？道理无它，是因为“佛教传入中国以后，佛寺大兴，佛家的众位尊神卑鬼都高居于各个寺庙之中。由于时代的混乱不堪，杀人放火毫不奇怪，人民流离失所视为常事，于是佛家的鬼神说教在民间一一找到对应，其鬼神的情状在中国大地上找到对应物”，这段话可以说是从一个侧面反映了《法苑珠林·感应缘》中鬼的特征：多是采自在中国流传已久的民间传说。

　　当然，《法苑珠林》编撰之时，已是中国文化达到相当高峰时的唐代，其可以采用的文化典籍不一而足，正如有的研究者所说：此书“所引多本佛教经、律、论原典，亦摭取儒道经籍，旁涉杂史稗史”。那么，该书在从众多故事中进行择取时是依着什么原则而进行的呢？显然是从此书编撰的初衷出发的。仅以该书材料来源之一、我国的志怪小说代表作《搜神记》来说，它共有三十卷，采集了相当多的神话故事和民间传说，有不少对后世的文学作品产生了深远影响，在关乎“鬼”的方面，也有着相当多的精彩故事，如《贾文合》、《阮瞻》、《紫玉》、《驸马都尉》等。但是，《法苑珠林》却只采用了该书中的两条，即“临川间诸山县”条与“老子曰”条。关于老子的一段，我们引用于下：“老子曰：昔者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侯王，得一以为天下祯。然则天地鬼神与我并生者也，气分则性异，域立则形殊，莫能相兼也。生者主阳，死者主阴，性之所托，各安其方。太阴之中怪物存焉。”老子的这段话颇似给“鬼”下定义，而它所言及的“阳”与“阴”，与佛经所谓“阳世”、“阴世”又有着可以在字面拉来作联系的相似之处，《法苑珠林》撷取此段话，大概就是缘于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