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嵇康四言诗的水意象

　　【摘要】嵇康的四言诗是对《诗经》的承继与开拓，蕴藏着深刻的老庄哲学。水作为《诗经》和老庄思想中中包孕丰富的意象代表，在嵇康的四言诗中也有着相应的表达。诗人笔下的水成为了直接的审美对象，在诗人的生活中承载了不可代替的哲学意义。

　　【关键词】嵇康；四言诗；水意象

　　嵇康四言诗对水意象的内涵涉及并引申了以下五类：

　　一、水的承载意象

　　河流湖泊是常见的生活景观，泛舟垂钓、欣赏风物是古代名士独处思索、交往酬唱的方式之一。嵇康自言“抗心希古，任其所尚。托好老庄，贱物贵身。志在守朴，养素全真”，他不热衷于交游，是以泛舟垂钓成为他离群生活的少见几种娱乐方式之一。

　　嵇康《四言诗·其一》中有这样的叙述：

　　淡淡流水，沦胥而逝。泛泛柏舟，载浮载滞。

　　微啸清风，鼓檝容裔。放棹投竿，优游卒岁。

　　诗人泛舟水上，优游垂钓，享受着微风吹拂、平淡怡然的愉悦。清淡的景致激发了嵇康“得意忘象，得象忘言”的玄学思维，。诗人朴实地用文字承托心境，正如湖水朴实地承托着这一叶柏舟——情与景的和谐圆融造就了这首诗无与伦比的感染力。

　　《四言诗·其九》中也有类似的叙述：

　　有舟浮覆，绋纚是维。栝檝松棹，有若龙微。

　　在这个情境中，诗人用绳索维系小舟，以免漂流失所。这种怡然自乐的独居生活消解了嵇康的幽愤。

　　二、水的滋养意象

　　水生万物，容纳百川，是“万物之所归。”（《周易·说卦》）。生命的起源与水息息相关，无论是甘露、溪流、还是川谷、江海，它们都润物无声地滋养着周边的自然。注重养生的嵇康惊叹于水之无穷的创造力与蓬勃的生命力，在诗中多次提及水的滋养意象：

　　藻泛兰池，和声激朗。操缦清商，游心大象。（《四言诗·其三》）

　　诗人看到池中藻荇遍布，在水的滋养下绿意盎然、生机勃勃，不由得心有所感，焚香弄琴，由“藻泛兰池”而“游心大象”，联想到宇宙阔大、时空万象。

　　敛弦散思，游钓九渊。重流千仞，或饵者悬。

　　猗与庄老，栖迟永年。寔惟龙化，荡志浩然。（《四言诗·其四》）

　　在这首诗中，嵇康敛弦散思，看到激流九渊之下游鱼生长。尽管游鱼生命仅有短短一瞬，渊流却生生不息，正如庄老的思想，代代浸润着后人的灵魂，得以荡志浩然，栖迟永年。

　　我们可以看到，嵇康把关注重点放在藻荇、游鱼、垂钓等事物上，赞赏水对万物的滋养功用，进而引申到时空哲思，感怀前人思想亦流水汤汤，不可断绝。同时，嵇康在描述这一意象时，不忘关怀人与自然的交往联系，在一定程度上指出人对自然的改造与自然对人的启发，行文虽然清峻消极，但思维开阔、说理深刻。

　　三、水的清浊意象

　　浊世红尘间，水能够清洗污浊、涤荡心灵，这一功能使它成为高尚、守节的代名词。魏晋名士对清浊之分非常重视，嵇康更是如此。魏晋时期，名士多背离普通意义上的“高雅”，转向精英文化圈向来弃如敝屣的俗乐，比如士大夫扪虱而谈、阮籍居丧饮酒、嵇康向秀隐居锻铁。殊不知，对“高雅”的背离正是对浊世丑态的鄙弃，对“通俗”的接近则是建立新的精神世界、道德秩序的表现。

　　除《幽愤诗》外，嵇康对水的态度都是称赏的。提到水的形态时，诗人常常并举“清”“素”等彰显高洁的形容词，如《四言赠兄秀才入军诗·其二》中说鸳鸯“交颈振翼，容与清流。咀嚼兰蕙，俛仰优游。”，鸳鸯作为嵇康笔下的神鸟，食惟兰蕙，饮惟清流，身心不受丝毫浊世的影响；再如《四言赠兄秀才入军诗·其五》中“穆穆惠风，扇彼轻尘。奕奕素波，转此游鳞。”美好的山川风物给嵇康带来清新的审美体验，轻风乍起、水面微皱、游鱼倏忽，背霖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这八字描写足以成就一幅极为脱俗的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