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之迷的负担

【摘要】本文以济慈著名的"三颂"为文本，探讨济慈的美学追求与诗歌理论的发展趋向，同时，通过分析三首诗歌所表达的个人情感，勾勒济慈在短暂而坎坷的人生旅途中，从渴望逃离苦难，到直面痛苦，继而超越生命、归于永恒的人生轨迹和生命哲学。

　　【关键词】约翰·济慈三颂消极能力生命哲学

　　英国浪漫主义诗人济慈生于1795年，亡于1821年，年幼时济慈便经历父母兄弟相继离世，15岁就开始经受家族疾病肺结核的侵扰。在一重重悲伤的撞击之下，他日益清晰地体味到人生遍布的迷雾，生命悲哀的本相也逐渐透彻。此刻"……对人类的心灵和本性敏感起来，使我们觉得世界上充满了悲惨，伤心，痛苦，疾病和压迫……我们看不到善恶的平衡。我们感到了'人生之迷的负担'"。这一段沉重的思索与追寻换来了济慈著名的诗学理论与人生哲学-"消极能力"Negativecapability。也迎来了文思如注的1819年,这一年六大颂歌一气呵成,定格为英国诗坛永远的的流金岁月。

　　"消极能力"Negativecapability是济慈所提出的重要的诗学概念，也是他短短二十几年所悟到的人生哲学。1817年，济慈在给弟弟乔治和托马斯的一封信中写道："我突然领悟到什么品质能使人有所成就……我指的是'消极能力'，也就是一个人能平静地处于变幻、迷惘和疑惑之中，而不是急于发现或找出原委",这一观念是济慈对于诗人创作方法的深层领悟，它不仅涉及到诗歌灵感的来源，表达意象的选择，情感的抒发，更体现了济慈人生态度的重大转变。本文仅从济慈作为一位浪漫主义诗人的创作理念以及生命哲理两个层面进行剖析。按照创作顺序，通过对济慈三首著名颂歌的分析，探寻他曲折的心路历程，追随他对诗歌与人生的领悟。

　　I《夜莺颂》--无法逃逸的悲伤

　　《夜莺颂》写于1819年5月的清晨，这首诗字里行间流露出愿望与现实，逃逸与回归，生存与死亡，流逝与永恒的争辩和矛盾。诗的开始引入"毒鸠"、"鸦片"、"列斯忘川"，这些意象无一不透漏着麻木与遗忘。第二小节南国的温馨与欢乐，阳光与舞蹈是诗人内心深处跳跃的渴望。只有清醇美酒可以助他遗忘现世当下的"自我"，飞向美好的绿色之邦。"哦，我要一饮而离开尘寰，/和你同去幽暗的林中隐没"逃逸与隐没成为诗歌开始最强烈的渴望。

　　下一节重重矛盾与痛苦一泻而出，"忘记这疲劳、热病、和焦躁，/这使人对坐而悲叹的世界；/在这里，青春苍白、消瘦、死亡，/而"瘫痪"有几根白发在摇摆；/在这里，稍一思索就充满了/忧伤和灰色的绝望"。"疲劳、热病、和焦躁"是现实的苍白无奈，身边的种种苦难以生动的形象强烈冲击着人类的情感。面对流逝而去的美丽和爱情，现实中的你我只有赋予灰色的绝望。诗歌接下来的部分节奏和感情明显变化，内心的冲力与渴望喧嚣而出。一个限于肉身的自我(即诗人本身)，一个无限延伸的自体(即夜莺)，清晰刻画了诗人渴望逃离现实的虚伪、欺诈和罪恶，忘却忧伤的经过。

　　下一章节的诗句描绘出一幅温馨浪漫的春光图，这是逃离之后的世界，也是夜莺所代表的美好自由的境界。下面的情绪又有了强烈的波动，美好的画面毕竟是空泛的想象，是飘渺，是瞬间。为了留住这暂时的美好，诗人开始把死亡当成一种能够使美好永驻的静默之境，"我在黑暗里倾听：呵，多少次/我几乎爱上了静谧的死亡，/我在诗思里用尽了好的言辞，/求他把我的一息散入空茫；/而现在，哦，死更是多么富丽"。/诗人由己及人，想象蔓延至遥远的古代和异域，顿时天地苍茫，时光飞逝，人类都怀着同样悲哀的心倾听着夜莺的安慰，也是一种自我情感的超越。

　　然而，随着愿望的日益强烈，冰冷的现实感又开始侵扰。最后一节情感急转而下，一声呼喊惊醒了一时奢侈的逃逸。强烈的理智又一次战胜了隐没的惰性。"噫，这是个幻觉，还是梦寐？/那歌声去了：--我是睡？是醒？"依然是迷茫无奈，但逃逸的渴望却渐渐销声匿迹，余下的仍是一个人怔怔地，怔怔地悲伤。

　　II《希腊古瓮颂》--静穆的永恒

　　如果在《夜莺颂》里，我们感受更多的是诗人强烈的渴望，哀怨的倾诉，听到他内心愤慨的悲鸣，那么在另一首《希腊古瓮颂》中，诗人跨越了个人情感的强烈悲叹，进而开始沉静的思辨，在瞬息变换之中寻找永恒，在静默的艺术之中感悟岁月沉浮。或许，我们可以说《夜莺颂》是一阵求而不得的哭泣，而《希腊古瓮颂》是不求之中的心灵安慰。济慈用满含深情的诗句还原希腊艺术的静穆伟大,而在每一幅具体画面上又张扬了浪漫主义对真挚感情的崇尚。这正是古希腊艺术"高贵的单纯，静穆的伟大"之体现。这首诗里我们更多地可以体会到济慈的艺术观，美学观。

　　你委身"寂静"的、完美的处子，

　　受过了"沉默"和"悠久"的抚育，

　　呵，田园的史家，你竟能铺叙

　　一个如花的故事，比诗还瑰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