寓情于形

　　【内容摘要】成年人对事物的反应会有更多理性的判别和先入为主的经验参与，经常不得要领，而儿童认知中却包含纯朴自然的形式处理、夸张胆大极富真实的生活性和艺术的表现力。随着现代主义的发展，设计师审美态度发生转变，空间目的亦随之变化，善用拼贴、变形、堆叠、异质等方法进行探索，表达与前期现代性的形式与功能相异的理解，开始尊重除客体之外人自身的感知。偶然、无序的身体体验，外化为空间塑形与创意的尝试。
　　【关键词】儿童认知欧氏几何自由想象混搭拼接无序堆叠
　　认知发展是一个知觉、记忆、分类、理解、推理、思维、问题解决、形成概念和计划的过程。目前，关于儿童认知发展的理论研究主要有三个方向，即皮亚杰、维果斯基及信息加工，此为人类塑造事物所必经的心理发展节点。
　　一、儿童特殊的认知方式
　　（一）偏好简单几何的语言
　　与形状相关的几何学是一门用数学方法研究空间位置及定位的科学，而与儿童经验最密切相关的有四类几何。古希腊人在2000多年前就开始研究欧式几何的类型，也是建筑空间最早的直接几何，其与测量术有很大关系，反映了古希腊人对形式唯美的要求。时至今日，从幼儿园到初中的几何教学，基础内容也一直与线段、三角形、正方形和圆这类欧氏图形相关，所以，他们调用史学依据，认为儿童最早接触到的空间概念是欧氏几何的方法，也有专家从儿童的认知能力来看，可能会表现为一种几何的拓补联系。
　　的确，在生命的最初期，婴儿就会有很明显的视觉偏好，如喜欢有图案的超过冷淡的画面；喜欢三维的超过二维的物象；喜欢运动的超过静止的事物；喜欢高反差超过低反差的轮廓；喜欢弧线，并喜欢对称的视觉刺激。
　　（二）自由想象与艺术驱动
　　1.自由想象
　　前运算阶段是儿童最显"童性"的阶段：儿童在2-7岁，最具有想象的力量，可以为设计创意的核心动力提供较好的参考。两岁末，符号表现为代表事物出现的词或形象，儿童开始想象活动，不再直接与环境接触，而是通过环境的心理表象，与之发生关联。这一年龄阶段与成人大不相同，在表征上的思考为达到这一发展的必经阶段，并会出现看似不成熟的一些现象：自我中心、万物有灵、思维拘泥、前逻辑推理。而在前逻辑的状态中，这些做法被看成是通向成熟思考的充分基础和必要过程。[1]也成为重新审视空间构形创意的合理角度。
　　2.儿童艺术的想象力
　　儿童在艺术上的思维是一种审美心理意象再创造的过程，具有无意识性、直觉性、超强想象力和情感体验性。其进行感官艺术的尝试，将自己的设想、感情及意念映射成画面表现，追求一种"移情"的目的，在思维中形成生动有趣的审美意象，并加入了互动过程收获生活的愉悦。儿童于玩耍中，也与对象进行口头上的"独自言语"与心理的交流，直觉感与物我同一是儿童运用想象力的特点，也是艺术家返璞归真的钥匙。
　　美国当代著名学者简·布洛克说过，"艺术不等同于科学、哲学、技术以及宗教，它似乎并不拥有一个世代沿袭的庞大积累过程，而是像维纳斯的诞生那样，在人类伊始即已成形，这或许是因为艺术是最基本的人类需求的表现，是因为那些需求并不全是理智的、概念的或观念的，艺术冲动有些最高的表现方式来自社会最原始的那部分。"[2]而儿童艺术，作为人本生命中的原初阶段，同样有类似于原始艺术最纯朴的"艺术表达"及想象力。
　　二、现代建筑构形创意中的"纯粹与自由"
　　（一）"反现代设计"的混搭拼接
　　现代主义之后，一段变革开始的初期，基本都是完全对抗性的，运用多元化的突发奇想尝试新的空间可能性，如果从尝试中提取某些经验，用到当代设计师的空间创作中来，儿童特性中特殊的自由想象力可以成为中间的桥梁，这种主体意识中"原发性"的创作动力，可使建筑师在设计创意初期（后期要融入理性与功能再加工的多次往复阶段）得到强大的启示性。
　　当时POP学派大众文化的语境，使文丘里和其他戏谑复古的建筑师，将空间的目的回归民间的世俗，并要极活跃地用"符号拼贴"和"幽默造型"反映当时的商业和消费氛围，这种审美方法类似于儿童特质中在"个人中心和经验"的前提下，指引着"最大程度想象力"的发挥。在对5岁左右儿童自发性绘画的分析中，常能见到画面中出现的各种奇怪的类似于文字、字母、数字和音符的标记等，这些自由的符号拼贴常常让研究者觉得甚是有趣与惊讶。儿童也是通过对既有对象先入为主的理解，通过自己的意识分解与改造对象，并进行直觉拼合。自由拼贴也成为儿童的游戏素材和反省结果。[3]文丘里把自己的"长岛鸭子"（图1）命名为装饰棚屋，是想极力表现贴近群众的活泼、装饰及自由的混搭倾向。
　　（二）偶然与无序的形体堆叠
　　建筑空间原始审美的整体性与比率性，在此时被生活"神奇体验"的细节化和片段拼接所打破，后现代的整体背景赋予空间新的语境。在笔者看来，这种观看与欣赏空间的方法初衷类似于半世纪前"童性"表达对造型艺术纯粹冲动的影响，将新建筑的表达看作全然的一种冲动与偶然。其奇妙所在，"自我中心"和"想象性"往往是伴随一种行动力的"偶然"，不只停留于传统意义对"无拘无束"与"幼稚可爱"的低级冲动，行为、行动的自我控制与偶然的不定性相结合，保障了空间与身体新的亲密方式。
　　无序感也在20世纪50年代被提出，艺术领域中在"视觉与身体"的问题上均发生了重构，比如史密斯的雕塑作品《对映结构的房间》以及草间弥生的波尔卡圆点。草间弥生的圆点幻觉在童年为母亲绘制铅笔画时就曾浮现，她将所有可视到的世界都异化为圆点，其设计的服装作品在舞台上也成为跳跃的圆形符号，是用重复性来表达"无序"。
　　初看弗兰克·盖里的作品，确实还有任意拼贴和POP流行的象征意味，然而其空间创造与埃森曼等其他解构设计师的观念又不尽相同，没有情理之中的空间本体哲学的探讨，更多地体现在视觉造型上：类似于密闭的容器熔化、裂解与爆破，出现在现代艺术中的最无意识的童性思维，与空间中"用面来界定"的表现性相结合，建筑的意义被直接、大胆地表露出来，塑造一种偶然与无序的形式对话。作品通过构想表现出复杂穿插的雕塑性，结合高科技的模型、航空软件程序，以及天才的合作、技术人员的帮忙，他的奇思妙想、任意发挥才得以实现。由于人们对鱼有着特殊情感，使得鱼成为很多设计形态的构成模型，如纽约的渔业大楼和日本鱼餐厅（图2）。这些均是建筑在现代之后越来越贴近主体体验的关键要素。盖里在圣莫尼卡的私宅中用破碎、异样及扭曲的材质进行创作，原有的空间主体被一个加建的壳体从三面包裹，表现了其对于时间往复的理解，即过去仍存于现在之中，影响了此设计的无序性表达。将房屋的旧有元素进行新的陈列，过去与现今偶然碰撞，时序在记忆中混乱相接，用局部的独立性，与格式塔心理学的完型审美发生了分离。此方式如同儿童审美中自我控制的想象，即使在堆叠积木或沙土的行为中体现出无序性和偶然性，但依然自言自语、手舞足蹈、即兴表演地为其编故事、找情节，必定遵循一定生长时间内的经验性，去安排他所感兴趣的想象对象（2-3岁时，对世界的认识是种无意识的自我表达）。形体堆叠的方法同样也出现于一些大体量的建筑中，除了盖里那种特定的风格--西班牙毕尔巴鄂古根海姆美术馆，有些大型的如机械组合安装的建筑，也被称为"装配艺术"而出现，这种堆砌的结果是将不同功能的空间容纳在一个统一体中，集合了人在无序的空间里所依循的一种体系化的时间概念。孩子观察事物的方式，追踪轨迹的角度是多变的，依赖不同的视角来确认事物存在于自己的记忆库中。
　　JanMarcinSzancer作为儿童读物插画家，2003年在波兰的索波特设计了一幢智能购物中心的"弯曲屋"（TheCrookedHouse，图3），其外观起伏的幅度超过了高迪的流线体建筑，超越了梦境，达到了儿童时期很喜欢的"哈哈镜"效果，真切地将一瞬间的极度扭曲固化为空间实体，被两旁的建筑所挤压，立面有不断凹陷的视觉趋势，屋顶被设计成龙鳞状的腾飞样式。JanMarcinSzancer所营造的空间意境比高迪的童话氛围有过之而无不及，更是空间化了的达利的超现实主义场景。
　　设计师在幼时点滴生活加上自我经验的情绪中，捕捉着生活空间里每个看似随意，实则为一种表象的假象，这种偶然、无序及非同寻常动摇了原有的秩序，反而留在了重视身体体验的一代人的心理映照之中。人们常会在梦中遇见某些建筑角度、场所、空间、氛围等，似曾相识，梦中是即时的、无准备的，可当醒来后，那时的场景，或许哪一天亦真亦幻地在现实生活中的一处拐角、巷道或建筑的正立面中浮现，必是有某种突破惯常规律的契机链接了时空。观察孩子将很久前认知的事物或信号（其认为有特色的）再次调用的时候，也正是运用了一种突出的偶然与无序，记载了空间与时间的关系，这是呈现于一般事物在空间的概念之外，而被记录的。当其外化为设计师的塑形堆叠之后，更重新诠释了时间对于空间的分量及与主体之间的情感关系。
　　（注：本文为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金资助，项目编号：BLRW2013-47）
　　参考文献：
　　[1]鲁道夫·谢弗.发展心理学的关键概念[M].胡清芬等，译.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
　　[2]安鼎文.本体与回望--原始艺术与儿童画的启示[J].艺术百家，2007（6）.
　　[3]钱慧.5-6岁儿童自发绘画活动研究[D].南京师范大学，2006.
　　作者单位：北京林业大学
　　（责任编辑：高薪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