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不出的“黑森林”

　　同名舞剧《原野》，以象征性手法和准确优美的舞蹈语言，再现了曹禺先生原作的主要故事情节和思想内涵。然而不同于原著的是，舞剧《原野》更强调了仇虎复仇与金子跟仇虎为了真爱一同勇敢地与悲惨命运做斗争这两条主线。整个舞剧充满了古朴凄凉的悲壮美，抒发了编导对封建社会的憎恨和对悲剧人物的同情，从而引发了观众对那个时代、社会以及人性等的深思。

　　一、形式之“美”

　　从形式上看，本剧主要有以下两个亮点：

　　1.对“枕木”的成功运用

　　在第一幕中，几个男演员在舞台的左边排成一支纵队，将侧面留给观众，两两平行地躺在地面上。他们每人身上都平放着一根长长的“枕木”，从观众席上望去，仿佛一条铁路向远方无限的延伸望不到尽头。这不仅为舞剧增添了旷古的味道，还给观众们清楚地交代了故事发生的大环境。论文指导在第四幕里，就在仇虎要将匕首插进焦大星喉管的那一刻，男群舞演员时而用“枕木”挡住定格了的仇虎和大星，时而又将“枕木”移开,显露出仇虎想象中的大星和焦阎王鬼魂般令人惊悚的幻影，淋漓尽致地展现了仇虎在为家人报仇时精神近于错乱的心理状态。最后一幕，男群舞演员排出错综复杂的队形，面无表情的把“枕木”竖直立在自己的身旁，加之舞台灯光的幽暗和音乐的诡秘，为观众营造出了“黑林子”的阴森与迷离。

　　2.舞蹈语言优美且精准

　　这一点主要体现在双人舞和三人舞的编排上。

　　如舞剧第二幕，金子在感叹人生短促时不禁回忆起令她一生都刻骨铭心的纯真爱情：金子在与仇虎刚刚萌发爱意的时候，两人风华正茂，初恋的滋味就像又酸又甜的青苹果，让人久久不能忘怀。因此，男女演员在这一幕的双人舞中，表情羞涩，动作柔美舒缓，身体接触也不多。此后，金子收衣服的那一幕，男女主人公的关系更为亲密，于是就出现了金子泼辣的用拳头捶仇虎的胸膛，以及把鞋子狠狠摔在仇虎的背上等表现恋人间打情骂俏的双人舞。然而，更为凄美，更加打动人心的，还是在剧末“黑林子”的那一段，男女主人公经过一段艰难跋涉后，身心俱疲，但是为了真爱和心中共有的梦，他们还是相互依靠、相互扶持着。且舞段中几个风格各异的托举造型，也更是外化出了男主人公对女主人公真挚博大的爱。

　　又如舞剧的第二幕，焦大星多次靠近金子试图与之亲热，却一次又一次地被金子巧妙躲开。这真实地反映出焦大星深爱着金子，可金子早已心有所属的事实。接着，双目失明的焦母出现在台上。每当她凭借听觉觉察出儿子大星亲近儿媳金子时，就会气愤的用拐杖使劲的敲地，亦或用它将两人隔开。这也充分表明了她对儿子的畸形感情。而当焦大星来到焦母身边安慰她时，金子又会以“叉腰”“跺脚”“快速转身”等一系列连贯性动作表示对大星的不满，从而在一定程度上映射出焦母与金子间的婆媳关系不融洽。

　　二、艺术处理之“妙”

　　从艺术处理方面来说，本剧也有两处值得借鉴。

　　1.象征手法的运用

　　本舞剧的许多地方都运用到了象征这一表现手法，使这部舞剧更富有了深度与张力。

　　在舞剧的开场部分，冰冷的“铁路”与天相接，暗示了男主人公复仇之路的漫长与曲折；在舞剧的中间部分，一个将整个身体都裹在白色紧身衣里的演员时常出现，他不仅象征着恐怖丑陋的封建社会，同时还外化出了男主人公的心魔；舞剧的最后一幕，“黑林子”中树影婆娑，曲径交错，好似一片怎样寻都无法找到出口的幽深迷宫，而这也正象征了壁垒森严、扭曲人性的封建社会；舞剧的最后部分，仇虎被侦缉队包围，同样暗含了在那民不聊生的封建社会，人民追求美好自由的生活毫无出路；而仇虎与金子自始至终向往的那片“金原野”，不但是丰衣足食的幸福生活的象征，还是没有等级与压迫的理想社会的化身。

　　2.人物形象的巧妙塑造

　　《原野》的人物形象始终包容在情节当中的。仇虎一腔愁火的来到焦家准备实施报复，但在就要杀死仇家的儿子，即自己儿时的玩伴时，他却犹豫踟躇了。这一细节就将他血气方刚、仁义善良的形象刻画了出来；焦母时时刻刻“窥探”金子的行踪，生怕她会做出红杏出墙的丑事，这形象地塑造了焦母墨守封建家道的老妪形象；金子在和仇虎打情骂俏时，把鞋子狠狠打在仇虎的背上，又在仇虎企图杀掉大星的危险关头护着大星，充分体现了其泼辣善良的性格特点；而焦大星在母亲与妻子的矛盾激化时，没了主张，乱了心智，更是表现出其软弱无能的性格。

　　3.思想之“涵”

　　从思想内容这一层面分析此作品，这部舞剧还表现出了挖掘人性的人文关怀。

　　本剧最为成功的就是把仇虎复仇的过程着重演成了他的心路历程。舞剧中，仇虎在用匕首刺向大星的那一瞬，他迟疑了。尽管大星的父亲对他的全家犯下了罪孽深重的错，但是这一切都和大星没有关联，加之大星又是仇虎儿时的伙伴，他就更不忍心杀掉这个无辜且无害人之心的人了。然而，“父仇子报”“父债子还”的传统观念还是占了上风，仇虎最终还是带着复杂的心情杀死了焦大星。然而，实现了复仇愿望的仇虎并没有得到心灵的慰藉，反之，它竟成了他内心情与理的冲突达到沸点的导火索。于是，近乎半疯癫状态的仇虎就逃到了“黑林子”中。此时，他的内心活动是复杂的，但却又异乎寻常的活跃，以至于使他无法挣脱最终自杀。因此，从仇虎内心冲突的激化和演变中我们不难看出，千百年的封建文化——强烈原始的复仇观念总是像一个阴魂不散的心魔吞噬着人们的心，且其在整个复仇过程中所经受的精神折磨，也深刻地反映了腐朽的伦理道德和封建迷信观念对人性的无形摧残与百般折磨。

　　因此，基于以上所述三点，观众们在欣赏《原野》这部舞剧的过程中，无不痛斥那个扭曲人性的封建社会，无不怜悯那些像仇虎和金子一样被“吃人”的封建社会折磨成“鬼”的人们。笔者认为，这或许就是这部舞剧的成功之处吧。

　　参考文献：

　　[1]吴蓓.舞剧《原野》创作谈[J].北京舞蹈学院学报，2005(1)

　　[2]杨云.金色的光明原野——舞剧《原野》的人物关系探微

　　[J].艺术教育.201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