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惊悚灵异片的类型杂糅与风格演变(2)

　　二、时代背景下的叙事调整与风格演变
　　事实上，要想拍好一部优秀的惊悚片其实并不容易，除了需要制造足够恐怖的感官刺激，更重要的是必须通过情节和气氛的营造，诱发观众最深层的心理恐惧。在这方面，日本、韩国和泰国近几年的恐怖电影就比较出色，像《狐狸阶梯》《蔷花·红莲》《阿娘》《鬼影》，除了令人惊悚的情境和悬疑丛生的剧情，还揭示了人性的复杂与情感的悲凉。
　　随着单纯血腥和暴力场面所造成的不适越来越令观众感到无趣，从90年代末开始，香港惊悚片也不再单纯用血腥或者暴力来制造视觉的恐怖，能否让观众的心理真正感觉到恐怖，成为现代香港导演努力的方向，因为有这样的调整，使得香港恐怖惊悚片类型再次开始复苏。
　　由于这一片种特别考验也特别能体现编剧和导演的基本功，而且成本较少，所以许多新锐导演如彭氏兄弟、郑保瑞先后拍出了初试锋芒的倾心之作（如《见鬼》《古宅心慌慌》）。在李心洁主演的《见鬼》中，自幼失明的女主角汶在接受了角膜移植手术后，开始能够看到阴阳两界，如轻烟般飘忽来去的人形，并且她还能预知未来，也因此陷入能否拥有勇气和力量来改变悲剧的绝望中。这部影片也成为90年代以后香港惊悚片水平提高的重要标志。
　　一些著名导演，如陈可辛、罗志良等人，也创作出像《三更之回家》《救命》《异度空间》等具有文艺色彩的恐怖片。在《异度空间》里，那些阴森静寂、环境狭窄的内部空间以及女学生鬼魂缠住林医生的桥段，并不新鲜，但影片探讨了“心魔”与人的情感之间，欲罢不能的奇特联系。在故事最后，林医生终于向过去的女生诉说压抑在心底许久的情绪，自己也摆脱了“心魔”的困扰，迎来了新的日出和光明，可以说是一部将人性、情感与恐怖故事融合得较好的作品。
　　香港电影进入“九七”以后，在与内地电影产业文化的碰撞、冲突与合流中，发生了深刻而复杂的变化，这不仅表现在大量香港制作人、编导和演员纷纷进入内地市场，更令香港电影在整个作品从创意到制作的全过程，都不得不考虑内地特殊的审查机制与内地观众的文化审美习惯。如何适时地结合具体现实进行自我调整，既要在一定程度上保证香港电影原有的想象力和活力，同时又不至于在内地宣传发行环节遇到障碍，成为此后港产片制作群体必须面临和解决的问题。
　　基于此种考虑，以惊悚和灵异题材为主要内容的商业类型电影，也在选材、叙事和影像表现方面进行了积极的调整。如《千机变》中，虽然同样是“僵尸”题材的动作片，但在演员的选择和人物形象设计上，则更像是一部有型有款的偶像剧，武打动作也变得更加具有视觉感和造型感，这都是早期港产僵尸片所不能比拟的。
　　一般来说，出于神怪内容的表现需要，惊悚片或者说是恐怖片对技术的要求比一般文艺剧情片要高，通常会加入更多的视觉特效和电脑特技，像常规的停机再拍、逐格拍、高速摄影、模型与真人结合、叠影等手段，包括与其他类型片风格迥异的灯光、道具和布景的要求，都已经被普遍使用，不再新鲜。因此，“九七”以后，尤其是在进入新世纪之后，兼容了内地与香港双重影视资源与投资份额的“合拍片”开始使用更复杂、更丰富的影像语言来表现更为宏大的视听场面，并且也不再以单纯的感官刺激吸引观众，而是将惊悚和恐怖剧情与主流文化观念相结合，拍出了像《画皮》这样既得到内地官方审查机制通过，同时又因其准确讨巧的故事定位、生动流畅的情感表达而被主流观众所认同的高票房电影，这既可以看作是生存能力极强的香港影人在多元文化杂糅融合的当下，善于变通勤于探索的一种表现，也可认为是在特定时代风云变幻之中，商业类型片寻求自我更新、自我调整的一种必然演变。也许正基于惊悚片本身经久不衰的类型魅力和变通性，周星驰在自己多年精心打造的《西游降魔》里，同样也大幅度地使用了带有浓厚内地/香港“合拍片”特征的惊悚元素，反响不俗。
　　三、结 语
　　长期以来，以鬼魂和僵尸为主体的港产片，貌似粗浅无聊，但实际也在一定时期和一定程度上，暗合着香港人无法平静、对社会缺乏安定感的普遍心态以及各个时代观众都可能存在的猎奇心理。而相对有些深度的惊悚片和恐怖电影，由于在叙事模式和表现形式上极大地颠覆了传统恐怖片的单一手法，就更具备进一步被探索和演绎的可能。与此同时，时代的变革，也必将为这一类型在未来的电影创作甚至是主流影片的发展进程中，提供越来越广阔的拓展空间，融汇了多种商业元素与类型叙事的惊悚主题，将会以天马行空的不同方式，被那些富有创意的年轻导演们所演绎。
　　注释：
　　① 《论语·述而》，上海辞书出版社，2003年版，第81页。
　　② [春秋]左丘明：《左传》，吉林文史出版社，2009年版，第121页。
　　③ 《香港电影史话·卷一至卷三》，香港次文化有限公司，1996年版，第137页。
　　④ 魏君子：《江湖外史之港片残卷》，文化艺术出版社，2006年版，第16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