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胡适对陶渊明文学精神之改造

　　摘 要：胡适结合五四新文学运动形势，从“平民性”和“白话体”两个文学批评标准出发，对陶渊明的文学精神实施了一定程度上的改造。胡适将他的学术眼光投射到陶渊明研究领域，使之呈现出近代化面貌和新气象。

　　关键词：胡适；陶渊明；文学精神；改造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12（2014）12-0012-01

　　晋宋之际的伟大诗人陶渊明以其崇高的人格和超迈时流的文学创作在中国古代文学史上占据着十分重要的地位。陶渊明对后世的影响很大，王瑶先生说：“中国诗人除杜甫外，几乎再没有像他这样为历代人们所注意的了。”对陶渊明的研究从萧统的《文选》后便一直在延续，而且一直在深入，一直到近现代陶渊明研究呈现出了新的特点。新文化运动的开创者胡适，在1916年提倡白话文学，集中谈论白话文学的十多年间，也涉及到对陶渊明的研究，他出版的《白话文学史》中对陶渊明文学精神的改造，颇为引人注目。

　　在《白话文学史》中，胡适从“平民性”和“白话体”两个文学批评标准出发，将文学分成“活文学”和“死文学”，将中国的文学分成两条线，“一条是那模仿的、沿袭的、没有生气的古文文学；一条是那自然的、活泼泼的、表现人生的白话文学”。胡适认为，庙堂的文学可以取功名富贵，但达不出小老百姓的悲欢哀愁……两千年的文学史上，所以能用一点生气，所以能有一点人味，全靠那无数小百姓和那无数小百姓的代表的平民文学在那里打一点底子。陶渊明之所以伟大，在于他创作了具有平民性的白话诗歌。

　　鲁枢元先生认为，“文学史提到陶渊明时，往往仍旧冠以‘伟大诗人’的赞语，但若深入进去看一看，‘伟大’的内涵已悄然发生变化，而且随着社会现代化进程的加速，变化愈来愈显著，远不止是余英时先生形容儒家的‘移形转步’，陶渊明‘形’未变，其内在的精神却被置换了，自东晋南北朝、唐宋以来广泛流布于诗苑文坛的陶渊明的精灵已经散逸，陶渊明的身躯内被注入另外的思想与观念。”到胡适这里，陶渊明内在的文学精神变为“白话体”与“平民性”。

　　一、白话体

　　胡适评诗的标准简单明了：好诗应明白如话，通俗易懂。在他的《白话文学史》中，凡是白话的一律赞赏；凡是文言的，一律贬斥。陶潜是被列为“大诗人”专节论述的，而且评价甚高：“陶潜的诗在六朝文学史上可算得一大革命。他把建安以后的一切辞赋化，骈偶化，古典化的恶习气都扫除的干干净净。”

　　胡适提出的“白话体”，针对的是诗歌的语言表达，有两层内涵，一是明白如话，他举出《挽歌》、《责子》这些“俗诗”都是明白如话的好诗。二是“天然去雕饰”，举出《饮酒》一类的诗歌，“尽管做田家语，但处处有高雅的意境”。陶渊明在骈俪盛行的时代，他异军突起，独树一帜，创作出的那些质朴优美，生动活泼并富有情韵的作品，具有进步意义。胡适胡适分析陶渊明诗歌的语言特色，兼顾雅俗两面，较为全面的论证了自己的观点。但是，陶渊明的作品并非全是白话，如他的《归去来兮辞》便是一篇骈文，他的诗歌也有用典之处。陶渊明不可能完全与时代绝缘，他必然沾染一些时代文风的习气，可贵的是，他更多地坚持了自我。胡适在肯定陶渊明的同时，否定古文、骄文，则不免表现出某种偏激态度，这是他过分强调白话文的结果。

　　二、平民性

　　胡适称陶渊明为平民的诗人，那是在五四时期反对贵族文学，提倡平民文学的潮流下提出来的，体现了近代的文学观。陶渊明的诗歌是平易的，他写的是普通人的喜怒哀乐。他写自然风光，“微雨从东来，好风与之俱”，对生活的观察细致入微；写农事劳作，“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写闲适生活“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在作品中真实地记叙自己饥寒交加的贫困境况，“夏日长抱饥，寒夜无被眠。造夕思鸡鸣，及晨愿乌迁”，夏季日长，腹中无食，盼望早些天黑；冬季夜长，身上无被，冻得不能入睡，盼望快些天亮。如果不是真的处身于饥寒交迫之中怎会从这种角度体察季节的差异昼夜的更替？他歌咏了很多隐士、穷人，如《咏贫士七首》中专写荣启期、黔娄、袁安、张仲蔚和黄子廉。

　　陶渊明是“平民的诗人”，然而我们并不能就此简单地认定其诗文在下层平民中流布，在印刷术的普遍运用于文学作品之前，下层平民能够接触到陶渊明作品的机会仍然是极微的。我们只能说他的诗歌具有平民性，陶渊明所描写的田园生活，对儿女的慈爱，与乡里父老的和睦甚至是贫困的窘状，都是真切可感的，词句平易而生动，具有容易被普通民众接受的条件。随着印刷技术的推广和著名文人如苏轼等的带动，陶渊明慢慢走进普通民众的视野，得到了广泛的民众支持。

　　胡适从“白话体”和“平民性”两个文学批评标准出发，为陶渊明灌注了许多现代理念。他对陶渊明文学精神的改造，体现了五四新文化运动中知识分子的学术创新和批判精神。但应当注意的是，陶渊明所具有的优秀的传统文化精神也是不可忽视的。

　　注：本文所引陶渊明诗歌均出自《陶渊明集笺注》（陶渊明撰，袁行霈笺注，北京：中华书局，2011年）

　　参考文献：

　　[1]王瑶.王瑶全集 （第一卷）中古文学史论陶渊明集（编注）[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2000.

　　[2]胡适.白话文学史[M].北京：东方出版社，2012：19，99.

　　[3]鲁枢元.中国传统自然主义文学精神的消亡——从陶渊明之死谈起[J].苏州大学学报，201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