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杀机》：原汁原味的台式警匪喜剧

　　摘 要：电影《甜蜜杀机》实则两种流行类型的混搭：喜剧与警匪/悬疑，这样的配搭即使在大陆，也很容易地接上“地气”。但相比不少台湾与大陆的“合拍片”来说，《甜蜜杀机》并未一味迎合大陆观众的口味，它根植于台湾文化的喜感极富趣味，确是可圈可点的娱乐佳作。

　　关键词：甜蜜杀机；台湾电影；警匪片；喜剧

　　中图分类号：J904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4）04-0190-02

　　说到台湾电影，人们总会先想到“小清新”几个字，这不仅得益于几年来台片精致的青春叙事，也是对台湾电影中细腻描绘的本土景观的褒扬。易智言导演的《蓝色大门》中，那份只属于青春的纯真萌动被认为是“自2000年以来，台湾电影带给人们最大的感动”，之后的《五月之恋》《九降风》等无一不是主打“淡淡的青春、纯净的情感”；而魏德圣的片子，如《海角七号》《KANO》（魏德圣监制）等则是对台湾本土文化、自然人文景观原汁原味的展演，茂伯的一句“干，我是国宝咧”让人笑喷，《KANO》则撷取了台湾体育文化重要的一部分——棒球。这种风格随着2012年《那些年》在大陆的上映，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地，全面塑就了台湾电影“小清新”的观感和风格。“小清新”上升为台湾电影的重要类型，一方面成就了“台湾制造”的独特风味，一方面也反映出其电影产业受制于投资规模、观众口味、文化想象等诸多因素，台湾电影类型的多元化已受到严重束缚。以至于《甜蜜杀机》一在台湾上映，就被舆论、众多影评人称为“一次台湾类型电影的突破”。

　　这种突破是一次深厚的内部突破，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本片导演连奕琦曾执导的《命运化妆师》《阳光橱窗》《遗忘》（电视电影）等作品，都是色调明亮柔缓，剧情温暖治愈类的作品。因此，《甜蜜杀机》的构思实质上来自于一个惯拍“小清新”的导演之手，更显示出台湾电影风格本质上的突破。这次，一贯的“小清新”成了马甲，“甜蜜”的糖衣下包裹着重重“杀机”：拥有多年刑警工作经验的王志毅（苏有朋饰），并非警匪片中常见的资历深厚、办案老道的“好警察”，而是本着“生平无大志，只求不出事”的“理想”，靠着自己对命案敏锐的嗅觉逃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大案现场，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事其实是赶紧找个合适的人解决单身；而刚加入的新任侦查佐高依萍（林依晨饰）则立志要在刑警队干出一番大事业，作为警察署长的高父为了使女儿能远离当警察的风险，选定了王志毅做他的搭档，以便自己的女儿远离危险、能躲就躲。作为本片核心的戏剧冲突，观众已经会心一笑，在心中默默认可了那个戏剧经典命题：越是想躲开的就越是躲不掉，期望好戏上场。果然，对小狗意外死亡的调查看上去是个无关痛痒的闲差，但其实却是整个贩毒大案件上的一环。

　　近年来，台湾电影在寻求类型突破的道路上并非没有佳作出现，但并未取得市场的广泛认可，《赛德克·巴莱》获得威尼斯电影节、台湾电影金马奖等多项关注，在内地却票房不佳，最终有气势没声响，发了个闷炮。此次《甜蜜杀机》中的“甜蜜”与“杀机”实则两种流行类型的混搭：喜剧与警匪/悬疑，这样的配搭无疑是十分讨巧的，无论是在台湾还是在大陆，警匪/悬疑类型都能很容易地接上“地气”，但大陆在警匪类型片的创作上始终处于尴尬境地，找不到内地同类型的发展方向。尤其在2013年，警匪片在大陆电影市场逐渐呈现复苏趋势，当然这主要得益于港片——《盲探》《扫毒》《风暴》等掀起大陆观众对“香港制造”警匪片的新一轮追捧，贺岁档到时出现了一部剑走偏锋的《警察故事2013》，虽然打着大陆香港合拍片牌子，但早年的《警察故事》系列均取自于香港，大陆借了这个品牌，也借来了主角成龙，因此除了投资外基本也属港片。而且，虽然警匪片在内地拥趸众多，但内地始终拍不出本土的警匪题材，除了每年固定的那几部港片，内地导演始终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货。经历了古装片、青春爱情叙事的热潮，内地的警匪题材始终找不到容身之处，作为一种大热类型遭遇如此处境实在尴尬。同样地，警匪片在台湾亦属稀有品种。近几年唯一有影响力、形成品牌的台湾警匪片只有《痞子英雄》系列，但出于各种原因，无论制作投资、演员选择仍然有大陆主导的痕迹，不仅选择了黄渤作为配合赵又廷的领衔主演，且似乎有意稀释了台湾本土风情，而《甜蜜杀机》完全是“台湾制造”的电影。它将台湾人“屎尿屁”的喜剧梗加入破案过程当中，使这部台湾警匪片看上去如此新颖、如此出彩，有种另类的美感。这实在是能给内地电影人诸多有益启发。

　　同样是喜剧加警匪的路数，同样是冤家警察的搭档，很容易让人想起2013年内地的同类题材《不二神探》。虽说题材类似，应该很容易取得不错的票房，但本片最终却在一片对“烂片”的骂声和质疑声中收场。为何这部内地的警匪题材口碑如此不佳？如果我们将《不二神探》与《甜蜜杀机》两相比较，会发现《不二神探》吸纳了两岸三地的演员，其场景却也不固定在某处，让人毫无存在感，整个社会环境似乎是“架空”的，并不存在于现实生活中；而《甜蜜杀机》却收入了黑帮、婚庆社、捷运等台湾元素，使观众在观看过程中有文化接地感。其次，在喜感的营造方面，《不二神探》集合了一众网络红段子，主角们口吐莲花般的段子台词尽显庸俗；但《甜蜜杀机》塑造出台湾“乡民”们的众生相，喜感内在于他们的性格和行动。而说到种种“乱入”镜头，《不二神探》更是饱受诟病：黄晓明出场分别调侃了三位主演、刘诗诗穿着《步步惊心》的戏装出现在葬礼现场，如此多的乱入只能让观众随时出戏，打乱了影片的节奏，严重影响观众对剧情深入的体验；乱入可以有，但不能过火，适当的乱入可以很好地调节氛围，如《甜蜜杀机》中林依晨、苏有朋去敲毒贩“草纸”家的门，林依晨说，“你就说是来找李大仁的”（《我可能不会爱你》），另外一个是在片尾处，随着“如萍”的扮演者林心如的出场，我们对苏有朋和“依萍”的搭配若有所思，无论对于台湾还是大陆观众来说，《情深深雨濛濛》都是一代人的文化记忆啊！这两个乱入一个出现在片中，一个在片尾（这个还是虚的，得是了解琼瑶剧的观众才能理解个中笑料），并没有打乱观影节奏，又适时地调节了气氛，惹人喷笑。

　　除了对类型讨巧地发挥与运用之外，在叙事方面为了“接地气”，本片更是做到了对多种经典模式的借用和混搭。导演连奕琦将好莱坞、香港、内地类型电影的经典叙事杂糅在一起，却不露痕迹、浑然一体。从宁浩电影的多线索叙事、严密的情节设计，到杜琪峰擅长使用的环形人物犯罪线路，从《绝命毒师》中“绝境制毒”、“毒老搭毒小”的桥段，到《邦妮和克莱德》中夫妻俩对犯罪的病态梦幻，均经过导演重新加料调制，完全能满足多年受到好莱坞大片和港式警匪熏陶的内地观众。

　　尽管如此，相比不少台湾与大陆的“合拍片”来说，《甜蜜杀机》并未一味迎合大陆观众的口味。作为“合拍片”，一些打着台湾牌的电影难免要照顾一下大陆的审美习惯，最后弄得两头不落好。在这方面，作为纯台湾班底打造的《甜蜜杀机》不知不觉地就高了一个段位。几个主要配角都堪称台湾电影的黄金绿叶，郎祖筠、马念先、林暐恒等演员在台湾都是文化符号般的人物，马念先此前在《海角七号》《杀手欧阳盆栽》里皆扮演喜剧形象，不用搞怪就自带喜感；林暐恒（阿ken）在台湾演艺圈享有“北Ken豆，南浩角”的美称，是台湾综艺的大咖，深得台式幽默精髓。另外，作为纯种台湾电影，自然有内地电影和港片都表现不出的必杀神技。叶国鸿去泰国做了变性手术，从“鸿哥”变“红姐”，其中既有台湾同志电影的痕迹，也增添了“冷幽默”似的喜剧效果；包办“婚丧嫁娶一条龙”的婚友社“爱情庄”，亦是对台湾盛行的黑帮具有搞笑意味的呈现，就像《艋舺》中对黑帮日常生活化的呈现一样，《甜蜜杀机》中大佬们以“政府立案合法经营”的婚介所作为地下业务的包装，也似乎让人看到赵又廷、阮经天穿着木屐在龙山寺走动的过往；而苏有朋扮演的“躲事”警察、牛樟芝事件这些根植于台湾文化的喜感都极富趣味，虽然还有许多喜剧梗不太容易懂，在地化的内容还尚待解读，但正是这些构成了台片基本的文化特色，比起如《不二神探》此种打着喜剧旗号却不痛不痒搞笑的内地喜剧来说，确是可圈可点的娱乐佳作。对于台湾电影来说，《甜蜜杀机》的意义更在于摆脱“小清新”的标签，展现出一个拥有多元类型和综合实力的产业面貌。